第十五章 月光下的春婵

从没见过大夫人大声责骂婢子们，更没见过婢子们挨耳光。

    至于三夫人素秋院，于她而言那更是大白天做的白日梦了，一场空了，将军宠爱三夫人，特意在四进院五进院重设了垂花门，倒置房，抄手回廊，如同前院一般的设置，增加了素秋院的安全隐蔽，似是要把整个素秋院重重保护起来，还在素秋院的西跨院，特为三夫人设立了亭台楼榭，假山湖泊，以供三夫人观赏游玩。

    她很少见到素秋院的奴仆婢子们，素秋院的奴仆婢子们不受前院管事和嬷嬷管，只任三夫人差遣，若府内有大事见到素秋院的奴仆婢子们，从来都是喜笑盈盈，欢快自在。

    三夫人又深受将军的宠爱，给三夫人的赏赐不少，三夫人经常一转身就把赏赐给婢子们，她有几晚在后罩房歇息时，婢子们经常聊起谁谁谁又得主子欢心了，然后一片嫉妒酸楚之意，谁谁谁又被主子训斥了，然后一片愉悦开心之意，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素秋院，对素秋院婢子们这样那样的羡慕，毕竟这都是她们共同都想去的地方。

    听她们说上次三夫人赏给烟儿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那玉镯若是拿去卖，都能换上一两白银，一两白银就是十钱，一千文，一千个铜币，整整一千个铜币，她怕是要数上半个时辰吧。

    一两白银，能给阿爹阿娘春绵买上多少东西啊，若她得了一两白银的赏赐，她就给阿爹买上极好的跌打损伤膏，彻底给阿爹的腰病治好，给阿娘扯上几块好布，做几件像样的衣裳，阿娘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了，顺便再给春绵做上一套漂亮衣裳，买上她最想吃的却从来没吃过的冰糖葫芦，春婵和春绵都没吃过冰糖葫芦，她们只看到罗大户家的儿子经常吃，看他吃的那嘎嘣样就知道肯定好吃。

    跟着什么人，也许就能成为什么人吧，雪柳院的奴仆婢子们各个都一肚子坏水，明争暗斗，她们白日在夫人面前受了骂，晚上便拿她来出气，故意给她饭菜撒点香灰，放点小虫子是常有的事情，还把她刚洗干净的衣服木盆故意颠翻，害她又得重新再洗一次。

    刚开始她经常掉着眼泪吃饭，渐渐的她也习惯了，淡定的用筷子夹出香灰虫子，美滋滋的香喷喷的吃着，衣服洗好了，立马飞奔着去晾好，不让她们有可乘之机。

    比起在家里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在尉迟将军府一天准时三顿，下午偶尔还有二夫人吃不下的小点心，她伺候完二夫人，把剩余的糕点端到后厨之时，起先她看着丢了可惜，不敢偷吃，后来见其余婢子都光明正大的吃，她也学聪明了，见没人之时也在后厨偷偷吃上剩下的半小块，这些对她而言，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啊。

    若过几年春绵有幸来将军府，自己可得叫阿娘攒点铜钱，无论如何也得给春绵安排到琉璃院去，这样，春绵这辈子就享福了，今日听将军说要大大赏赐素秋院的奴仆婢子们，肯定有很多银子吧。

    多好啊，素秋院，若是春绵能分去素秋院，那是非常非常好，春婵心心念念着春绵，不自觉的眼皮打架，困意一阵阵从脑中袭来，想着春绵若去素秋院，她嘴角咧开了一抹笑容，她轻轻的靠在门上，慢慢的闭上眼睛，连续七日守夜，她实在扛不住了。

    “梁大夫，你暂且回东厢房歇着吧，明日去郭总管那里领赏，三夫人刚生产完，你暂且还在东厢房住着，替三夫人开些补药，等孩儿满月了，三夫人身体调理好了，再走也不迟。”尉迟墨麟继续留着梁大夫在将军府，是内心担忧叶知秋身体，若是有什么，梁大夫在身边，倒也让人安心。

    “遵命，将军，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梁大夫朝将军拱了拱手，转身回了东厢房，不但未责罚他，明日还有赏赐，这尉迟墨麟将军，也许只是树敌太多，坊间才会有闲言碎语。

    “左龙右虎，你们两个去前院叮嘱望楼的守夜将士，这几日要严加看守，切不可疏忽大意，三夫人刚产下少将军，外面必定虎视眈眈，一定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尉迟墨麟想起死牢里那些顽固不化的刺客，眼神闪过一丝寒光，尉迟将军府中，表面一派平和，其实暗地里已经处死了多名刺客，大多数是正要闯入将军府内就被抓起来的，以往刺客在极刑的折磨下都会扛不住招出背后指使之人。

    可这次不同，这次抓到的几个刺客待要审讯之时，有几个刺客纷纷咬舌自尽，还留下几个嘴硬的正关在牢里，可想而知他们的靠山是块多么难啃的骨头，不过这块肉骨头再难啃，他也要用剃刀一块块把肉剃下来，再把骨头扔去喂狗。

    “属下领命！”左龙右虎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尉迟墨麟一眼瞧见了右虎血淋淋的手，又看了看青石阶上的血，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右虎，就是一根筋，给自己手砸成这样，不过，当初也是看他一根筋才这么重用他的。

    “下次行事不可鲁莽，幸得今日三夫人没事，不然……行了，你两且在外面稍等一会。”尉迟墨麟转身进了卧房内，不到一会就开门出来，丢给了右龙一瓶药膏:“手要爱惜好，不然如何拿大刀上阵杀敌！”说罢转身离去。

    右龙眼疾手快接住药膏，正要发表一通肺腑之言时，将军早已经进了卧房门里面，右龙满腔感动无处发泄，只能用好的那只手锤了锤左龙。

    “嗳，你锤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把你手打成这样的！你自己该，活该，哈哈，痛不痛啊，你瞧我的手，我可一点也不痛呦。”左龙比右虎高了一个头，借着身高优势，他朝右虎炫耀似的挥了挥手，显摆完了，手指勾起，轻轻的给右虎头脑壳上吃了个大大的板栗。

    两个少年你追我赶的，嘻嘻哈哈的出了素秋院，左龙右虎虽是随将军出入战场多年，但也才弱冠之年，心智是不得已被环境催熟的，今晚三夫人平安产下少将军，他们两个人也松了一口气，顿时如小孩子一般释放天性，而这样有欢笑开心的日子，于他们而言，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