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偏宠红尘一些,但你身为人子,又怎能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她不劝还好,她这一劝,谢元舒心中所有的倒刺都被钩起。他操起桌上茶盏,一把砸向榻上的谢红尘:“你给我住嘴!他是我亲生父亲!哈哈,我看他是你亲生父亲吧?!从小到大,你眼里就只有你,我算个什么东西?!”
他出手极重,而榻的谢红尘本就看不见,如今伤毒加身,更是不能避闪。被他一个杯盏砸在额角,顿时血流满面。黄壤轻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谢红尘的伤势。
谢红尘厌恶到了极点,一把将她推开。黄壤被他用力一推,顿时跌倒在地。她低呼一声,按住自己脚踝,真真是柔若无骨、娇不胜衣。
谢元舒忙将黄壤扶起来,他怒指谢红尘:“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果然还是瞎了好!阿壤,有没有摔着?”
黄壤珠泪盈盈,说:“我知道舒郎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的。”她将头抵在谢元舒肩头,美人温玉生香,谢元舒心都化了。
他轻拍着黄壤的肩,说:“阿壤,我们一起,把那个老家伙拿下。我要让整仙宗,真正掌握在我手上!”
“大哥!”谢红尘满心无力,可谢元舒就像是入了魔障,听不进去任何的规劝。
黄壤闻听谢元舒这句话,虽然感动,却并不赞成。她说:“可是你们毕竟是亲父子啊,舒郎。我不想你们闹成这样,你听我的话,如实回禀他。就算我死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父子绝裂、刀兵相向……”
她话没说完,谢元舒就道:“你不用再劝了。阿壤,你……再陪我一次吧。就算是死,我也同你死在一处。”
谢红尘心中绝望。
“舒郎……”黄壤倚在他肩头啜泣,道:“我便只当这是我活在人世的最后一天了。但此生能得与舒郎相识,阿壤至死无悔。”
“大哥……”谢红尘语声虚弱,似乎支撑他信念的力气都被抽走。
可谢元舒哪里听得见他的声音呢?谢元舒想要再与黄壤温存片刻,黄壤当然也不会拒绝。她说:“既然是最后一天,定要好好过的。舒郎待我梳
洗一番,可好?”
谢元舒色迷心窍,哪会拒绝?他连声道:“好!好!”
黄壤于是故伎重施,仍是在香炉里加了神仙草炮制的香料。谢元舒早已急不可耐,自然将谢红尘自榻上拖了下来。黄壤帮手,将谢红尘拖到角落里。谢元舒兴冲冲地过去整理床榻,黄壤吞下一粒醒脑丹,随手又将几粒醒脑丹塞进谢红尘嘴里。
谢红尘一怔,但吞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使用这香,黄壤已是得心应手。多少剂量配服多少醒脑丹,她再清楚不过。所以不一会儿,谢元舒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幻象。
黄壤摊开谢红尘的手心,将一物塞给他。谢红尘握在手里,仔细一摸索,发现那竟然是谢酒儿。
“你为何没有杀死它?”他心知急怒已无用,语声反而冷淡。
黄壤就坐在他身边,眼看着谢元舒自己发疯:“因为我不知道在这里死亡之后,是不是梦醒之后也会丧命。她不过是个孩子,若说有错,也是我们的错。又何必害它一条命?”
而谢红尘的回应,仍是讥讽,他道:“黄壤,什么时候你能撕下这层伪善的表皮?”
黄壤不想同他吵架,说:“撕不掉了。”她握住谢红尘的手,让他按一按自己手背的皮肤,“长在一起了。”
谢红尘嫌恶地抽回手,黄壤于是又笑。她笑也不会放声大笑,总是温柔端庄的。谢红尘本不理想理会她,但想想她方才的话,还是问:“你方才所说的,梦醒之后是什么意思?黄壤,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壤双手抱膝,也是思索了许久,她说:“我不知道。”她靠在谢红尘肩头,谢红尘冷漠避开。黄壤倚了个空,她徐徐说:“我突然发现,我们从来没有这般说过话。其实我很想问你,你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丝一毫,有没有过?可我若问出来,答案必然令我失望。”
她将脸埋在膝上,轻轻地叹:“必然失望。”
谢红尘没有回答她,他身为宗主,此时此刻,怎会儿女情长?
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局面。可是没有。如谢元舒所说,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退无可退了。
如今他功力尽失,一旦谢灵璧知情,黄壤必死。
谢红尘只能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这条路。你这是自掘坟墓。”
“是啊。”黄壤双手捧脸,静静呆坐,许久才应了这么一声。
事到如今,她退一步深渊万丈,进一步粉身碎骨。哪里还有什么坟墓?
黄壤抱膝而坐,没有再试图依靠谢红尘。
其实身边的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她的依靠。她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