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谢笠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年他也见许多愚昧之人,但这般言语的,尚是头回见到。
黄壤依然耐心地为黄墅斟了茶,说:“爹爹且先息怒。爹爹却是女儿的血脉至亲,女儿哪能为爹爹考虑呢?待女儿修得仙术,自然也会保护爹爹,庇佑百姓的。”
“庇佑百姓?”黄墅被这句话笑了,他怒道:“你莫是疯了心?你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贱人所生的贱。竟然还想着跟这些仙一起,福泽苍生吗?”
谢笠耳听得他的责骂越来越堪,顿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怒火上涌,却到底碍于对方是自己小师妹的亲爹,按捺着没有动作。
但无论如何,这事总要禀告师父知晓是!
谢笠心中闷。
黄壤却仍是恭顺地道:“爹爹息怒。女儿走时未带走中任何财物,如今身在仙宗,也是两空空。待女儿努力学艺,能铸器、炼丹了,定能孝敬爹爹。女儿保证,届时一应所得,部交给爹爹保管。”
她卑微至,黄墅却更加恼怒:“两空空?!哼,朝廷都许了我仙茶镇,这玉壶仙宗也能什么都出,就让我黄墅白白地搭进去一个女儿吧?”
他还是想要仙茶镇,黄壤心中冷笑,面上却柔顺,说:“爹爹。女儿资质平平,宗主收我入门已是天恩。我岂敢再求其他?爹爹是想我补贴里,我再多多育也就是了。”
黄壤满脸耐烦,道:“你育点,赚多少钱?!谢宗主再如何也是个男人!你只管爬上他的床,要什么他依着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谢笠听得瞠目结舌。
他当即停止偷听,急忙赶去了曳云殿。
房间里,黄墅仍在训斥黄壤,黄壤也还嘴,一副至善至孝的模样。
曳云殿。
谢红尘正整理这次的游历见闻,谢笠大步走进去,跪地道:“徒儿有事禀告师父!”
“何事如冒失?”谢红尘知道这个二弟子的『性』情。他似聂青蓝沉稳,却是个难得的热心肠。而且,谢笠也是被遗弃在山门之下。与谢红尘身世相仿,谢红尘待他也格外亲厚些。
谢笠说:“方小师妹的父亲前来探望,弟子见小师妹神情有异,于是……偷听了他们说话。”
“黄壤的父亲?”谢红尘心中一顿,他本已决心再意关注这个弟子。但听到这里还是皱眉,黄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再清楚了。
“偷听乃宵小之举,岂可为之?”他薄责了一句。
谢笠忙道:“弟子知罪!但师父知,小师妹父亲实在污秽堪。他、他……”谢笠得半天说出话,谢红尘只好道:“继续说。”
谢笠于是将房中所听到的话,在他面前一一重复了一遍。
他记忆力惊人,说得也一字差。
但说到最后句时,师徒二人难免都很尴尬。
——“你育点,赚多少钱?!谢宗主再如何也是个男人!你只管爬上他的床,要什么他依着你?!”
这样的话,在玉壶仙宗,谁敢出口?
谢红尘也是微微一顿,随后,他起身离曳云殿。
谢笠一路跟着他,见他果是往小师妹住处而去。
房里,黄壤压低了声音啜泣。
黄墅也恐人听了去,低声怒骂:“哭?你有什么脸哭?”
黄壤小声争辩道:“父亲这说的什么话,师父乃是正人君子。您用这些污糟话作贱女儿也就罢了,怎可污蔑他老人……”
黄墅闻言更怒,只听哐当一声,他像是砸坏了什么东西。
谢笠顿时着急,谢红尘也再犹豫,推门而入!
房间里,黄墅一脸怒,而黄壤跪在地上,捂着额头。血正从她指缝里溢出来。她肤白,血便显得格外红。谢红尘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随后沉声道:“黄翁这是干什么?”
他冷下脸来,语声怒自威。
黄墅这等小妖,哪禁得住他的威压,顿时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谢、谢宗主……”黄墅心中慌『乱』,忙道:“小老儿只是许久见女儿,十分思念,这前来探望。料这逆女,我只是训斥了几句,要她尊师重道、勤奋刻苦,她竟就同我顶嘴……”
“住嘴!”谢笠扶住黄壤,见她额头伤重,又见地上滚落着一个卵石,由怒向心生。这卵石乃是镇纸所用,体形颇大。
这样的石头砸在额头上,岂是一个慈父所为?
谢笠将黄壤护住,说:“师父和师兄来了,莫怕。”
黄壤看向他,一瞬间,他眼中的关切和心疼颇令人动容。
前,他们待谢酒儿,就是这样吧?
黄壤突然想。
“本宗主座下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谢红尘在椅子上坐下,问。
他的声音听出喜怒,但一字万钧。黄墅在发抖。他忙说:“宗主,她毕竟是小的亲生亲养的女儿,小的只是说了几句……”
谢红尘量着自己的,似乎在做决定。他的修而漂亮,指腹和掌心有多年练剑留下的厚茧。这让他看上去像外表的漂亮,更兼有一危险。
他问:“你知道无故伤我宗门弟子,该当何罪吗?”
旁边,谢笠说:“应废其修为,永剔仙根!”
“什、什么?”黄墅心中一凉,仍敢相信。
黄壤也急忙膝行上前,掌搭在谢红尘膝盖上,哀求道:“师父……都是弟子好,求师父饶恕他吧。他毕竟是弟子的亲生父亲啊!”
然而,谢红尘自是心意已决。
——上次仙茶镇之行,他了解到黄墅的所做所为之后,本就有心制裁。但当时碍于黄壤,这忍下。
如今哪肯轻饶?!
他理会黄壤的苦苦哀求,右掐诀,只见一缕剑光直奔黄墅!
“爹爹——”黄壤惊呼一声,猛扑去,却被谢笠阻住,还是没能挡住一抹剑光。剑光入眉心,黄墅惨叫一声,眉心缓缓沁出一缕血来。
“爹爹……”黄壤抱住他,他指着黄壤,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又阖,半天,却化作一捧金土。
谢红尘毁他修为,却没有剔他仙根,也算是放他一条生路。但他如今也只是一捧息壤罢了。要想再修得人身,只怕得百年?
黄壤捧着这捧金『色』的泥土,眼泪簌簌而落。
“爹爹,都是女儿害了你呀……我身为人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您受难于,我、我真是……”她声音凄哀,悲痛万分,泣声。
——我真是……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