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予安终究没能做成更过分的事——检查归远的身体。
因为归远贴近他,抓着他的领子说了一句:“你说,秦朗要是还在,看你对我这样没大没小,他会怎么做?”
一句话就让予安的脸霎时血色全无。
现在归远对那天晚上的记忆都是混乱不堪的。
她只记得自己疯狂地把身边一切能拿得起的东西都砸了。
重的砸在地上,轻的砸在予安身上。
出生到现在,这是归远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地发泄。
而予安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不避不躲。
现在为止,归远只记得她一遍遍重复质问予安的两个问题。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这两个问题憋在她心里太久了,她当时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才一遍遍重复问。
但是予安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在她发泄完之后,冷冷地笑了。
他斜倚着墙,眼中俱是嘲讽:“说得好像你对我多好多上心一样,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更名正言顺地继承我舅舅的遗产吗?”
他貌似毫不在意地掸掸衣服:“你当初能那么快就和我舅舅结婚,想必用了不少手段吧?”
然后直起身子,做出防御姿态:“你以为随便在我跟前晃个几年,我就会感恩戴德地放弃继承遗产?然后把我舅舅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双手奉上,让你去和那些野男人们尽情挥霍?”
现在想到他说这番话的神情,归远都觉得身体发冷,整个人会控制不住地抖。
那天晚上的结局终究是不欢而散。
听完了予安的话,归远强撑着起身,保护着最后的自尊心,摔门而去,去了好友的家里。
两周之后,冷静下来的归远带着好友一起,搬走了她在公馆1991的所有东西。
归远最后一次回公馆1991,是提前给予安留生日礼物的。
秦朗离世得太突然,他甚至都没有留下遗嘱。但是归远始终觉得,秦朗是因为相信她,才没有提前准备遗嘱这种东西。
她整理好了秦朗留下的资产,只留下了一套名义上她和秦朗共有的房子,其余的都签署了放弃继承权和转移给予安的文件。
这些文件就是归远留给予安的17岁生日礼物。
归远本想给予安写封信,但是竟然不知道怎么写才能绕过自己的委屈和心酸,心平气和地祝福他生日快乐。
最后她只是随便写了几句话:
祝你生日快乐。礼物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舅舅告诉过你的那个。
希望这份礼物能换回你的快乐。
以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她把所有文件锁进保险柜里,把这张纸条贴在了予安卧室的门上。
认真地检查过每一个地方之后,在大门删掉了自己的指纹,然后离开了。
公馆1991曾经是归远最喜欢的地方。
她在这里找到了不那么厌恶的自我。
她在这里没有因为自卑和不安疯狂地去撩拨人,去让秦朗或者予安喜欢或者迷恋自己。
她在秦朗的鼓励下尝试着只做好自己,而秦朗和予安待她始终如一。
这里曾经给了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安全感。
但是现在,秦朗不在了,以前的予安也不在了。
所以,归远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