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绿珠

    当夜，王冲于府邸接到庞仁送来的密令时，仍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他一“重伤”之人有何能力接手全军，假使他接受全军，那李珩又如何自处？面对面前眉目含笑的庞仁，林冲顿时醍醐灌顶。

    心中暗道[李珩这厮想得倒美，这时将军权予我怕不是想让我去做个替死鬼。哼！这一手金蝉脱壳之法玩得倒溜，不过可惜今日遇到的是我王冲！]思及此忙开口道：

    “为将军排忧解难乃属下本分，能得将军信任王某更是感激涕零，只可惜属下这身子实在是过于破败不堪，这接手全军之事王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望将军体谅。”说完又用袖子抹了抹涨红的眼眶，好一副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庞仁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冲，默然许久才开口道：“副将军无需如此过谦，您驻守边疆数十载，这军中自是无人比您更有能力掌这军权，况且明烺师兄想必也早已传信于您，让您等待时机。如今我把这时机送来了，您倒也不必如此、恩、如此推脱。”

    王冲听庞仁提到明烺，再联想刚刚庞仁所说，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半吞半吐愣是没说出一句整话。庞仁见状对其稍作打趣，随后又说道：

    “明烺师兄托在下告知副将一声城南碎石场有您所需之物，他相信依您之才定能守住这城门，守住这边疆。

    另外还望王副将多加保重，在下今日还需带李将军前去明县令府’避难’就先行告辞了。”

    随着庞仁的身影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这场长达数年的战役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长安府

    李焕于府邸书房内将各郡、州、城、县上报的从军名单核对了一遍又一遍，都未曾找到相符之人。

    李焕曾数次派人探查，可查到的孩子要么年岁不对，要么出身有误。总而言之，所寻之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直至前些时日，他从一妇人口中得知那度朔山上好像住了对父子，孩子瞧着十五六岁的模样，父亲也不过刚刚而立之年。平日里鲜少与人走动，也未曾见其作何营生。

    李焕听此消息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遂命人连夜秘密搜山。怎奈，整整搜寻一夜，仍徒劳无果。依那禀报之人所言这度朔山中并无半分烟火气息。

    若放与平日，李焕得此消息后或许会就此鸣金收兵，再去他处查询。可不知怎的当时李焕心中总觉不妥，便留了个心眼派人去往山下探查。果然不久后便传来了信件，信件表明那山中确是有人居住。

    这下便佐证了李焕的想法，他也因此确信那山中少年十有八九会是元后之子。毕竟一个长期生存于山野的村民怎会有本事将生活痕迹掩饰的如此毫无破绽。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焕还是决定等从军名册到手核实之后再写信与告知族兄。

    李焕去信三日后便收到了京都的回信，只是信中内容却令李焕久久不能平静。

    李焕知晓若他按信中所作，会有许多人如池鱼堂燕般无端受祸。可他更知若他不如此去做，李氏一族也会另派他人前来。而知晓甚多的他及其家人便会难逃一死，这事他毫无退路可言。

    这晚，李焕在书房喝的酩酊烂醉，叫叫囔囔说着不该，语气中包含悲切。

    [他虽说在官场上无甚建树，偶尔也会仗着李家之势收取贿赂，可他也从未想过去害一城之人呀，明明、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法子，为何如今会变得如此迫切。他不想的、不想的……]

    如此想着，李焕又晃晃悠悠要起身倒酒，只可惜头晕眼花之下连那酒杯都未拿稳。微微一斜，玉壶坠落，壶中清酒洒了一桌，展于桌面的信筏也未能幸免，随着酒水的渗透，纸上的墨迹也慢慢晕染开来。

    李焕呆滞的盯着逐渐模糊的字迹，片刻后，又突然开怀大笑，可笑着笑着泪水又忍不住糊了眼眸，恍惚间那信中所述又映入眼帘。

    【吾弟亲启：

    不知焕弟可还安好。近日多有叨扰。你所书之信，我已细读。依你所言那元后之子怕早已不在洛城，或已藏身于市井之中。此子若迟迟不能找出，于你我，于李氏而言，怕皆是隐患。

    想当初，我本欲借你之手将那元后之子慢慢寻出，后再做其打算，怎奈，时不待我。近些时日边疆遭受大钊连夜突袭，虽未能成功，但也使我方死伤惨重。此时若爆出元后之子未死，为稳定民心，王上也必会派人将他接回立为储君，毕竟王上膝下无子终究不利江山社稷。

    思来想去为了李氏一族，此子必不能留。焕弟，你且需谨记你我乃一脉相承，若李家出事，你自不能独善其身，若我族昌耀，你也自能万事无忧。

    近些时日，吾苦思许久终想出一计，这也是为兄目前能想出的唯一逼其快速现身之法。此子既长于洛城，对洛城便生有莼鲈之思，若洛城百姓因他受难，想必他再是铁石心肠，也会漏出马脚。况且元后那人我极为了解，愚蠢善良。她的人养出的孩子想必也会与她一脉相承，更何况若那孩子早已知晓自身身份，他又怎会忍心看着他未来的子民惨遭杀害。

    现如今，为兄且只需你办一事，秘密找些牢靠之人散播出度朔山下压着龙脉，洛城之中将出现新王的消息。至于其它，交予为兄便是。

    焕弟，此事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李氏一族的意思更是宫中娘娘的意思，还望早做定夺。

    吾兄静候佳音

    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