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凡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单据:“吶~!你看,缴费收据还热乎着呢~!
再说了,你又不是亿万富翁,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跑来给你装孙子?”
“哦?真是小凡?嘶~!哎呀……那你这俩月……净吃激素了吧?”云泽秋总算信了,但却来了句更雷人的。
云凡脸色一垮,故作正经点头道:“对呀,这俩月顿顿肯德基~!行了吧老头儿,俩月没见了就不能说两句热乎的吗?”
“走,收摊回家,给你炖大肘子吃~!”云泽秋的性格也是干脆爽利。
“哎?这句热乎,还挺香……”云凡一听这句,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弯腰帮着收摊子:“呃……再烫壶老酒?”
“好,回家路上,去巷口酒铺子捎上二斤~!”云泽秋欣然点头,老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变得更深了。
…………。
云凡的家就在南岗区王家洼,青云县城最后一个尚未改造的城中村,俗称城市牛皮癣。
只不过这里的地皮也早就纳入了城市规划,拆迁方案也已经提上了日程,也许过不了两三年就要搬迁了。
村东头四间老瓦房,有些低矮破旧,却是云凡唯一可以避风的港湾。
祖孙二人守着一盆红烧肘子,两碟凉拌菜,喝着温热的花雕,日子虽不说富裕,但也还算过得去。
当然这也是云凡弃学之后,给家里添了一份收入,光景才逐渐好了起来,之前一家人全靠外公一人,修鞋捡破烂,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这也是为什么,云凡在景区上班的时候,从不拒绝送到眼前的钞票。哪怕心里清楚别人背后如何讥讽,他也毫不在意。
…………。
“小凡啊,这还没到月底,你咋就回来了?”云泽秋抿了口老酒,悠悠的问了句:“我看你还背着行李,是不是出啥事了?”
云凡笑着摆手道:“没事姥爷,是我自己辞职了,想回县城找个新工作。”
“那为啥?你在那儿干的好好的,这工资也不低,怎么就想着要回来了?”云泽秋还是不放心。
云凡沉思了一下,轻叹道:“姥爷……您年纪大了,我不能老在外面飘着了,该回来照顾您和妈了~!”
云泽秋听闻此话,老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点头轻叹道:“哎~!都是这个家拖累了你啊~!”
说到这里,云泽秋又扬起笑脸说道:“不过也没几天熬的了!昨天街道办的人才来下过通知了,咱这儿就要拆迁了~!”
“是吗?不是说还得等几年吗?”云凡一愣,旋即问道。
云泽秋放下酒盅,笑道:“呵呵……原本城建规划是后年才拆,然后在这儿建一个商贸城,可原先买下这块地的开发商破产了,这地就被拍卖了。
听说是被长青竹业的那个阮长青买走了,原先计划的商贸城,也改成了会展中心,入秋就要开建了~!”
“阮长青?”云凡闻言一怔,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过午时分,云泽秋又蹬着他的三轮车上街摆摊儿了。
本来云帆想劝他休息半天的,可老人家说,上午修好的两双鞋,跟顾客说好了下午来取,不好失信于人。
把外公送出门后,云凡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好久,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阵的泛着酸楚。
“主人,你们这里……人和人之间相处的真好~!”仙儿忽然幽幽的感慨了一句。
云凡微笑点头,回应道:“仙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外公~!我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没有血脉关系?怎么会?”仙儿诧异道。
云凡轻叹一声,徐徐说道:“我和妈妈,都是外公捡回来的~!”
关于自己的身世,云凡也是到九岁的时候,才从外公嘴里逼问出来的。
那是二十三年前,云泽秋外出捡破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正在饭店门口捡剩饭吃的傻女人,她头上有伤,虽然伤疤已经结痂,但却令她心智不清。
原本云泽秋也没在意,毕竟街市之中流落无定的傻子也很常见,可就在经过那傻女人身边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
停下来仔细一看,发现那憨傻女子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有一个看似尚未足月的婴儿。
当时已经是深秋,天气一阵冷过一阵,一个傻子自己倒也好说,毕竟是成年人,再怎么也知道避寒驱饿。可这未足月的婴儿要是跟着她流落街头,说不准哪天就得冻死饿死啊~!
云泽秋心生怜悯,便将那女子和婴儿一并带回了家,想说等第二天,就带他们去民政局求助,起码得让这苦命的娘俩,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可那是二十多年前啊,青云县还是一个出了名的贫困县,根本就没有设立救助站。
民政局只是给了几十块钱,就打发云泽秋带着那女人和婴儿去派出所报案,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
去了派出所,警察说只能给备个案,回去比对失踪人口档案库,但这个过程很费时间,或许一年两年也不会有结果。
无奈之下,云泽秋只能将这娘俩又带回了家。心说等上几个月,说不定就有消息了。可谁知这一等,就是漫长的二十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