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父母

    璇玑宫中，润玉独自一人，提笔在纸上写下：天帝、天后、娘亲、花神、水神几个名字。

    搁下笔，他的手指在花神和水神的名字上游移了一下，心想：若帮助他们成就仙侣，好处是可以和天后暂时和解，并得到水族和花族的好感，也算报了水神的恩情。坏处是必然得罪天帝，只怕以后我和娘亲的日子将极难过了，连带着一些下属也将被牵连。

    他的手指又指向了天帝和花神：如果搓合他们，则将天后和水神得罪死了。天后还则罢了，本就有灭族之仇，迟早都要清算。水神背后的水族势力就难以收服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娘亲”两字之上，一个想法不可遏制地在心中发芽：如果娘亲能得到父帝的宠爱，让父帝放弃花神，岂不是两全其美？

    无论历劫多少世，他还是一个贪恋父爱的孩子。犹其是他曾经得到过，来自恩师（文曲星君子纯）、老师（蓝启仁）、义父（李宴）、父皇（启皇容易、雍帝）等，都是全心全意却又十分短暂。从未得到过也就罢了，曾经得到过又失去，使他倍加地想要争取这份父爱。

    可是，每每想到“父帝”这两个字，心为什么这么痛呢？是自己出生之耻？是恩师之死的怨？是龙鱼族灭族之仇？是几千年成长路上的漠视和冷待？是数次由他亲手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折磨和侮辱？

    这桩桩件件横亘在父与子之间，我如何还能去奢望父爱？

    在润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早已泪湿双颊，手指一根根握紧，捏成了拳头：不，我不能如此自私！娘亲要是愿意争宠，也不会两千年足不出碧波宫了。我若是过于求全，恐有不虞之隙。

    那一世不就是如此吗？澹宁（广平女帝的字）在45岁时壮年早逝，不就是我过于求全，妄想与她相携白首造成的？

    那一世，广平女帝在儿子叶初阳25岁之时，诈死脱身，与陆诏归隐田园。却因一时不慎，被早年打压的宗室旁支查知。遭到刺杀，不幸身亡。此后的20多年，陆诏看似得新帝信重，却一直生活在愧悔之中。

    那一世，作为陆诏的润玉最难堪的，不是新帝生父的身份暴露，受到满朝文武的鄙视和孤立，而是亲生儿子揪着他的衣领，红着眼睛，质问他：“我将母亲交给你，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刎谢罪。

    可是，他无论何时都记得，澹宁说的最后一句话：“初阳还年轻，你要看好他。”

    润玉限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纸上，将纸上的字迹晕染开来。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看到纸上的水迹和墨迹，轻叹一声：还好！那只是凡尘历劫。澹宁，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们能有两世的情缘，就必然能够再次相见。

    父帝，我不管你和母神、花神之间如何纠缠不清，但够千万不要再次伤害娘亲，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