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夜灯的淡黄光中,苟茹香轻轻屈起双膝,两手抱住,下颚搁在膝盖上,瞅着被窗帘掩住的窗口,很长时间都没动一下。
人在不睡觉时,很长时间都不动一下,不是在思考事情,就是死了。
咽喉上多了个三角形伤口的胡春满,现在就是个标准的死人。
他睡在床下死了,咽喉被利器戳穿后喷外来的鲜血,起码有三四米远,喷洒在了东墙上,点点星星的,现在已变成了黑色。
穿过窗户的阳光,照在他差不多要突外来的眼球上,全是迷茫。
这表明,至死,他都不肯相信,他会死。
在他脑袋左边的地板上,从咽喉里流外来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变黑,凝固成了一个黑色的头盖骨。
这个头盖骨,当然不是鲜血自己流成的,而是杀他的人,用他的鲜血画外来的。
房间里站着四五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胡春满,一声不吭。
站在胡春满尸体最前面的,是个约莫三十的男人,咖啡色西装,花衬衣,蓝领带,脸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四六分的头发乌黑发亮,苍蝇站上去都可能会大劈叉。
随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尸体好像有了变腐的趋势,气味特难闻,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捂住了鼻子。
门口响起急促却轻微的脚步声,男人回头望去。
里来的是个小青年,容貌精干:“三少爷,其余四人,都是……尸体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头盖骨标记。”
被称作三少爷的男人,回头望着一个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唉。潘成阳,麻烦你把前天的事,重讲一遍吧。”
叫潘成阳的男人,眼角跳了下,低下了头,一刻儿后才说:“那天,王建兵四人被杀害后,现场也留下了这个黑色头盖骨。我曾说、说这也不是活跃在西半球的白无常。只因,他早就死在摩西歌了。很可能是因为私人仇怨,才假冒白无常,跟我们要做的事,并没得关系。”
“嗯,你的记忆力一点不错。那天,你就是这么说的。”
三少爷赞许的点了点头,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
清爽的空气,呼地冲了里来,冲散了叫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冷汗,从潘成阳脑门上流下来,声音开始低沉:“三少爷,这事,我判断失误错了。”
“白无常没死?”
“我、我不敢保证了。”
潘成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说道:“但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白无常的确死在摩西歌了。而且,消息来源,来自可信度非常高的军方……”
“只是可信度非常高而已。”
三少爷冷傲打断他的话:“但不意味着就很正确。当然了,西半球传说中的白无常,究竟有没得死,此前跟我们河北杨家,本没得任何的关系。可现在有关系了。他的出现,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建兵他们被刺杀,是在就要前去双龙的前夜。你分析说,这跟我让他们要做的事,并没得关系,我信了。”
三少爷转过身,看着他:“这回,要是胡春满昨天晚上没死,现在已经踏上北上双龙的旅途。你,还能确定,白无常不是冲着我们河北杨家,用这种非常血腥的行动,来警告我们吗?”
潘成阳不晓得怎么回答,脑门上的冷汗更多。
三少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可在场所有人都很明白,他有多么的可怕。
幸好,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让潘成阳因恐惧而绷紧的神经,微微松缓了下,眼尾余光看向了门口。
一个身着黑背心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三少爷,砚台苟家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安排朝双龙处理王子昕一案的三个人,午夜时分在各自家中,被杀身亡,警方已经介入。在被杀现场,也留下了黑色头盖骨,还有一行字。”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这句话的意思是事情做不成功,遇到了挫折和困难,或者人际关系处得不好,就要自我反省,一切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三少爷好像笑了下,把这八个字重复了一遍,又看向了潘成阳:“你怎么看?”
潘成阳这回没敢立马回答,双拳紧握沉默一刻儿,才说:“我还是没得那个胆确定,作案之人是不是白无常。但可以肯定,有非常可怕的势力,正式过问此事了。我相信,除了我们,砚台苟家之外,其他几家参加盘下原春林集团企业的,都已经在他们秘密监控之中了。现在没出事,那是因为这几家没安排人要去双龙。”
潘成阳分析的很在理,白无常再牛,也不会分身术,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自河北残杀胡春满他们后,再疾驰千里赶去砚台杀人。
所以说,在河北、砚台两地杀人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三少爷陡然又问:“那你怎么可能确定,白无常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个团队?”
“团队?”
潘成阳愣了,他从来没得想过白无常会是个团队。
三少爷也没企望胡春满会回答这个问题,沉吟一刻儿疾步朝门口走:“安排人前去双龙的事,先放一放。哦,对了,这事千万不要告诉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