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日后断然便不会再有半点深交。”老樵夫难得正色,望向身旁吴霜,自嘲道来,“其实就算是不可深交,到头来吃亏的依然是老夫
我自个儿,欠飞来峰的账目,说到底也有我一半,倘若真是闹翻,吃个哑亏,反倒是老夫做事欠考虑。”
吴霜听得直咧嘴。
“就凭斤斤计较这等事上,晚辈便觉得心悦诚服,恨不得和您老拜个把兄弟。”
“还是免了,吃亏的事咱不做,占太大便宜的事,咱也不好意思做。”樵夫乐呵,斜睨一眼面皮微僵的吴霜,后者口误说出这么番话来,难得吃瘪,倒令老汉当下心头很是有些舒爽,摆手揶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白白搭上几十上百载寿数,怪不妥当。”
下山的时节,老汉拍拍脑门,递给吴霜一枚书简,乃是用上好玉竹烤就,书简之中字字皆是舒展写意,并未提名,而是印有枚阴阳印,瞧来便很是上讲究。
老汉直言说此书简乃是李抱鱼相赠,可惜如今年岁颇深,倘若一时忘却,没准便要耗费许多时日才可想起,故而如今临行前,才将这于包裹当中垫底足足一两载岁月的书简翻出,赠与吴霜。
也不消吴霜相送,再者温瑜尚未出关,樵夫孤身一人扛起柴刀拎着破斧,背起包裹孤身下山。
来时一人,去时也是一人,却从未同吴霜讨要过什么好处。
君子之交,莫过于此。
吴霜曾问过老汉打算前去何处闲逛,后者寻思一阵,言说很是中意北烟泽,不过如今这等运不出多少神通,只得凭浑身力道伤敌的境地,着实不好决断,兴许过后要去趟北烟泽,但断然不是如今,若是非要问想去什么地界,大概便是去到山河壮丽的地界走走瞧瞧,如何都是得天垂青前来世上一遭,学那老牛鼻子终日将自个儿囚于山间,摆弄道图经注,授业训徒,那才当真是枉费大好年月。
青衣吴霜立身山道上头,瞧见老汉一步迈出五六丈远近,似是林兔归丛,渡鸟南回,便是知晓守山一两载时日,着实是将这位性情跳脱的老者憋闷得够呛,分明已是两鬓皆白,如今下山时,脚步竟是轻快如孩童,当即摇头苦笑,待到身形已不得见时,才展开那方书简。
山间无人,唯独温瑜依旧闭关,还不曾将心中冗杂事梳理殆尽,一时间除却春风当中湿土腥气,山间云雾花木香外,南公山山巅,清净非常。周遭并无旁人,吴霜蹲下身子,索性席地而坐,才发觉已是有微末青苔,缓缓爬到石阶上头,新绿淡青,相当合人眼目。
依书简之中所述,大抵前代道首李抱鱼,如今也仅剩下不过几载寿数,诸般心念,唯有将终生所悟连同道门衣钵,皆尽传与那位懵懂小徒,虽是后者如今尚不明世事,但总也比起以往好上太多,料想不出两载,便已可下山走动。
看到此处时,吴霜挑眉,很是有些讶然。
老道性情,一向稳重有加,譬如当年吴霜只身独对五绝的旧事,十载之间老道依旧是时常提及,很是有些恼火吴霜行事法子,眼下纵使是行至暮年,念头再敞亮无忌些,也未必见得放下心来,令独徒下山,闯荡世间,除非是已然触及四境门槛,才可言身在天下处处可去,绕开五绝或是数目极少的四境,自无需忧心太多。
毕竟并非天下人人手上皆有佛门七妙那等神妙至极的物件,寻常修行人手头掂量两枚灵宝,也必定惹不出数位四境联手这等危急情形。
书简之中还说,早就猜着吴霜未必要走天下修行人的老路,似他这般瞧来懒散怠慢插科打诨的人,表面上头甚事也难挂到心上,实则却很是有几分傲气,虽从未同人显摆,但心气忒高,定不愿从众,更莫说要无端再生出一位同自个儿看来一般无二的剑仙。
不过这等修行路数,却很是适宜修行中人,问心问道,其实闭门造车最易犯错,误入歧途也未可知,有这么面能替自个儿见己身,见天下的铜镜,乃是相当的一桩福分。
身在山间清修,多年不曾吃过烧鸡,饮过烈酒。
无端之间,吴霜突然想起那老樵夫吃肉饮酒时,极没风度的急切德行,恨不得吃得满嘴油光,将胡须也蓄得些酒水,挠挠头,无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