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四方
老者双掌斑驳,瞧着便很是狼狈,但云仲行走江湖多年来,却很是知晓其中的门道,练刀剑者掌心大多要磨穿个几十上百回,才敢言称说是自己练过一阵子刀剑,虎口崩裂不下百八回,血痕裂疮,连同破损皮肉堆叠到一处去,堆积出黄红两色老茧烂疮,如此走入江湖的时节,旁人都不消开口仔细问询,便知晓这位练刀枪时节吃过多少苦头,当然也就需高看两眼,这便是江湖当中最起码的规矩。
常年身在宣化城中混酒喝的这位老汉,虽说是言语很是疯癫,且时常举止古怪,十足容易惹人厌烦,可两掌掌心瞧着却很是清楚分明,乃是脱身江湖多年,老茧褪去,故而才落得如今斑驳景象,旁人兴许不曾在意,只晓得这位老者时常喜好拽住那些位像是初入江湖的少年郎,好生吹嘘一番自个儿所见,忽悠来两壶酒,但在云仲看来,老者年纪浅时,多半便当真是下过许多功夫磨练刀招,这才落得个双手老茧褪去时节斑驳瘆人,如此最不济,当年也大概身手很是高明。
究竟是很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还是想起多年江湖望见的许多苦命人来,就连云仲自个儿也不晓得心境如何,但唯独饮酒的心思,骤然寡淡下来,抬步而去,又重新牵起门外青牛,缓缓而去。
正是被黄龙搅扰心性已然烦闷无以复加的时节,云仲才想起件事,那位村落中的汉子交付与自个儿的书信,算算时日也该递交到人手上,虽说那日见那位乔兰姑娘神情很是古怪,更是碍于身后朱蒯高庸二人看护,不曾多言,但多半依那位乔兰姑娘伶俐心思,大致也可品出些许滋味来,本就是急不得的事,少年倒也是不曾过于焦急,抵住脑中黄龙作祟不止,勉强坐直身形,朝百琼楼楼顶上头望过两眼。
楼上也有女子斜倚窗棂,朝街巷中探出头来,面皮五官倒是轻快灵动,但神情当中,难以看出来丁点欢愉,反而是愁容渐起,眉眼低垂。
恰好是四目相对,少年一时间不晓得应当如何招呼,于是挠挠杂乱鬓发,咧嘴笑了笑,同女子挥了挥手,而后也没开口,继续坐在牛背之上,摇摇晃晃朝自个儿府邸而去。
天色尚早,街巷之中尚未曾有什么行人,除却更夫与急事上门的,哪里还有什么匆忙人,于这等人人不缺钱财不劳费心劳力的地界之中,好像世上年月都是在此止住脚步来,百琼楼昨日未曾归去的公子商贾由打铺陈上好缎面,炉填玉脑的屋舍之中醒得,差人送上些醒酒茶汤,略微解去渴意过后,又是头枕温玉沉沉安眠,浑然不去在意外头天色渐明。身在此间醉生梦死,原本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事,同寻常市井村落当中人人鸡鸣遂出的景象,迥然不同。
无需忧心记挂大事小事琐碎事,旁人累月辛劳,大抵也不过是能换得一壶酒水钱,既是如此,又何须事事记挂到
心上。
乔兰缓步迈回屋舍,听楼中有脚步奇轻,就晓得大抵是有些女子或是彻夜不归公子已然醒得,又是不敢吵闹,楼中小厮下人就只得将靴底垫得些棉底,故而脚步无声响,举动更是轻快,唯可听着些许衣角风声,再无其他。此乃是楼中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掌柜的向来便是极少操劳此等事,起初时节有小厮搅扰了位家世显赫的公子歇息,恰好是那公子昨夜功夫不尽如意,恰好为人搅扰清梦,当即便是抄起枚藤条,将那小厮当众抽了个背花,本就是身子骨颇若,险些一命呜呼。
自打那过后,楼中下人小厮皆尽知晓,为免挨得皮肉苦或是有伤性命,便只好是将靴底垫上软棉,哪怕是开合门扇,也需小心谨慎,生怕惹恼这楼中脾性古怪的高门公子。
定定心神,乔兰重新坐回远处,拾起那封信件来,仔细回想方才那位骑牛少年举动。
分明只是远远瞧过几回,并不曾有交情,少年方才抬头时节,却是扯动嘴角,无声递出几字来,旋即才是缓缓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别人倒不见得少年口中那几字其中意思,乔兰却是不然,身在百琼楼当中总归有许多百无聊赖闲暇时辰,同旁人相比总是吩咐小厮取来些点心果品,饮茶闲谈或是暗地嚼旁人口舌,要么便是提及前来楼中寻欢作乐公子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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