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保杨荣曾孙、福建建宁卫指挥同知杨晔与其父杨奏暴横乡里,惨害人命,被仇家所举报后,于是入京行贿,被关进西厂监狱严刑拷问,你蒋伯伯一家正是受此牵连。”父亲愁容满面的道:“本来这事无可厚非,初始我还叹他做了件好事,可惜他是想将此事闹大,试一试上面那位的底线,也叫人看一看西厂的厉害。”
我心中胆寒:“这汪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城府却也如此之深,宦海沉浮,不外如是。”
“去年山东秋天灾害,颗粒无收,西厂厂公巡视一番,却并无作为。在过几日,下狱的众人都将在闹事问斩了。”父亲愤慨道:“太祖有令,内庭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却如今,只有我们这帮酸腐文人记得了。”
末了补上一句:“从此后,那孩子便改姓张吧,若堂而皇之的姓蒋,恐有不妥之处。”说完拂袖而去,颇有几许悲凉之意。
走进房内,那小姑娘换好衣物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怯生生的神情害怕极了。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朝我行礼:“奴婢蒋玥儿。”
我被她逗笑,赶忙扶她起身道:“我父亲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想来救你出来定然不是让你给我家为奴为婢的,父亲说了,从此后你便改作张玥儿,同我庶妹碧娴一样唤我作长姐,如此可好?”
她此时方笑,甜甜的道:“好。”
又过了几日,张玥儿一家人将在闹市进行问斩,当天年纪小小的她却并没有露出太多大悲大恸的情绪,只是平静的望着闹市的方向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成化二十二年六月,是夜,梦里从摇晃中惊醒,从东方方向听见惊雷之声。反复难以安寝,又听见器具摔在地上屋瓦暴响的声音,犹如万马奔腾之状。
“长姐,这皇城一角,莫非是来了妖邪之物?”张玥儿抓紧被角,害怕的问道。
我亦觉惊诧,不知是什么缘故。不一会儿,茶几、桌子等家具开始颠簸摇晃,隔壁屋子传出梁柱折断之声,抱香走到床前急急的道:“大小姐,了不得了,应是地震了,快穿上衣服跑吧。”
我们三人皆是大惊失色,我慌忙叫道:“玥儿,快。”各自快步奔向室外,过了好一会儿,三人终于都跑了出来,只见旁边的楼房屋舍一会儿低下去一会儿又起来,围墙倾倒、房屋垮塌的声音和小孩子、女人哀号的声音沸腾了一样。
看着眼前山崩地裂的世界开始头晕目眩,根本不能站立,坐在地上随着地面转动翻腾。河水翻起一丈多的浪打到岸上来,整座城都是鸡和狗的叫声。我爬着到处巡望,总算是看到了黛翠姑姑的身影,她身边牵着弟弟,却并未见阿娘,我立即高声喊道:“黛翠姑姑,我阿娘呢?”
“大小姐。夫人本来已经带着金银首饰逃了出来,可是看见老爷未逃出来,又进府中去寻了。”黛翠姑姑抱着一个盒子扑过来哭着开口。
我一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奋力站了起来往府中跑去,嘴里控制不住喃喃道:“阿娘还要不要命了,要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