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清时独身一人携着花灯寻向御花园僻静之处,御花园梅花弄影,清时见四下无人,斜了斜身子将花灯放置水中,兀自念道:“额涅,今儿个是初三,女儿已经十三了,愿您地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清时眸底情绪闪烁,乍然闻得身后动静,心头一惊,继而转身怯怯一语:“是…是谁在哪儿?”
“自然是花间赏月之人。”
清时不知来者为谁,却单单只凭那一句心里便有底。半晌玄烨出现在清时面前,身旁竟无内侍,清时暗叹口气,上前行礼问道:“陛下怎么在此?”
“怎么,这园子只许你来么?”玄烨微带三分打趣问道。
清时低头道:“奴才不敢。”
玄烨看着水中河灯远去,疑惑道:“今日不是上元,亦非中元,你怎在此放灯?”
“我…奴才……”清时兀自看着梅花,眼眸下垂缓缓道来,“今日是奴才生辰,故而想告诉额涅,奴才如今过得很好。”
玄烨深叹口气,仿若回到数年前,他染天花之疾时额涅对他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初初识字之时额涅一遍又一遍教他的耐心,玄烨原以为额涅可以亲手为他戴上皇冠,看着他登基为帝,谁知突如其来的疾病夺走了她的生命。
玄烨回想着一幕幕场景,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同为太后的女人身上,若非她染病唤走太医,佟妃岂会无良医可治。玄烨脑中浮现出无数与佟妃嬉戏玩耍的场景,却早已朦胧得看不清楚她的面庞。
同是幼年失恃的人,更能感知那种丧母之痛,玄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很爱你的额涅罢?”
此刻清时竟全然忘记眼前之人是当朝九五至尊,自顾答道:“她是这世间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啊,可惜还未等到我长大,便离我远去了……”
“昨日之日已不可留,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玄烨一顿,缓步池畔,脚步声单调回响在宁谧无波的池面上,“安知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清时闻他一语,似乎有所领悟,看着玄烨倏尔一笑,眼圈红红道:“陛下所言,清时明白了。”
忽然一阵寒风乍起,吹得梅花纷扬,片刻间,细雪变得粗大起来,这雪来势汹汹,不多时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清时不由打了个冷颤,玄烨解下披风披在了清时身上。
“快走吧,雪下得愈发大了,朕送你回去罢。”
“嗯。”清时点点头。
玄烨拉住清时的手,大步朝承乾宫而去。
远处灯火一片,清时指着那头问道:“那是?”
玄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原是内侍寻来,梁九功打着伞提着灯迎了过来,他弓着腰,请玄烨乘轿辇,清时松开他的手,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玄烨示意让她上去,清时低头道:“这恐怕与礼不合。”
玄烨道:“若真要算礼法,方才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
清时无奈乘上轿辇,内侍们小心翼翼的走在雪上,一路上清时沉默不语。轿辇在承乾宫停下,玄烨便从腰际取下一枚玉佩,递至清时手上。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此刻别无他物,你拿着这个,权当送你的礼物了。”
清时一时愣住,缓缓接住玉佩,下轿行礼道:“奴才叩谢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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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难怪:这段话引用自欧阳山《三家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