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的道:
“进来坐吧!”
这般老态,催也催不得。夏萧和舒霜只有跨进门槛,看那名叫阿烛的女孩扶着姥姥走稳每一步。她性子是烈了些,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可对老人极为细心,一直扶着,没有任何怨言。面对姥姥的教训,即便委屈,也连连说知道了。
姥姥说她又开始闹腾了,她心里不以为然,可嘴上说知道错了,眼里闪出恶狠狠的目光,瞪了眼夏萧,明明是这两人不讲理。
招呼夏萧二人坐下,他刚要开口,姥姥便问:
“二位吃过饭没有?”
“现在没到午饭饭点,早饭倒是吃了。”
“那我为二位下碗面,在外奔波,肯定饿了。”
夏萧和舒霜对视,不好拒绝。
“老奶奶,你知道宁神学院?”
若不知道,恐怕不会这么对他们,他们毕竟只是陌生人。一碗面,对朱门贵人来说太过简陋,可对这普通的小村人家,已是一份极大的心意。站在小板凳上,佝偻的姥姥开始下面,她之前已经烧好水了,她知道有人会来。
“我去过最远的城市就是龙岗,眼界小,不曾听过这个学院,它是什么?”
“育人之地。”
夏萧有些失望,不知道就是不准备走,何必再煮面浪费时间。
“那阿烛能去吗?”
在灶台边帮忙的阿烛立即表态。
“我不去,我要陪着姥姥。”
“臭丫头,别插嘴。”
姥姥伸手打她,阿烛不闪不躲,唯恐自己一躲开,姥姥就摔下小板凳。姥姥可不比她,年轻抗揍,摔一跤爬起来还能继续跑。
“这……恐怕有些难,不过奶奶,你们得离开这,这有危险。”
老妪人久久沉默,自顾自的下面,她敲碎土鸡蛋,不停的往锅里放,执着的要命。
“姥姥?”
阿烛有些困惑,这十颗鸡蛋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前段时间老母鸡刚下的,本要存着去龙岗换些棉花,加上两只老母鸡,就能做一床新的棉花被。上次那床棉被盖了十几年,不抗冻了。可怎么把鸡蛋全部下了锅?
老妪不回答,只是将家里所有能用上的作料都用上。若不是考虑到口味,她会倒光一桶油,会放掉所有盐,或者将那一小缸醋也全都倒进汤里。老妪双手颤颤巍巍的捞面夹蛋,随后端着两个大碗,将它们捧到夏萧和舒霜面前。
看着这一碗鸡蛋面,夏萧和舒霜难以动筷。这大概是最沉重的一碗面,他们吃不得,可老妪人满是期待的抬了抬手。
“吃吧。”
“老奶奶,这面太多,我们吃不完,分一些出来吧。”
一碗五个蛋,肯定吃不完!
阿烛看着,正要去拿碗,可姥姥摇头。
“你们辛苦,还要杀敌,多吃些!”
夏萧双手全是兽血,抬起又落下,可看老妪,她又抬起手。
“吃吧!”
她的声音里有些央求,老眼更是冒出泪花。阿烛见到,一阵心疼,只能顺姥姥心意,压低声音,劝诫道:
“快吃!”
夏萧和舒霜陷入两难,只能拿起筷子,吃起这碗极为贵重的鸡蛋面。最怕的不是孩子哭,而是老人哭,这一滴泪,夏萧和舒霜承受不住。
见他们吃,老妪人才算放心,她牵住阿烛的手,坐在夏萧和舒霜对面,幽幽的讲起话来。
“二位大人,我年纪大了,村子里的老家伙们最小都七十多岁,都是被儿子女儿抛弃的,即便是死,也死在这了。可阿烛还小,你们看,能不能带她离开这山村,就算去不了学院,去龙岗也成。”
面很咸很酸,可现实比它还难下咽。龙岗已经没了,荣城临溪也没了,夏萧不想告诉这老奶奶,那浑浊的眼睛里闪起希冀的光,亮的吓人。这该是积攒了多少希望?可这些,本就是夏萧分内之事!
“您放心,我会带她走的,帝都斟鄩也是一个好去处,您也能走,只是要花些时间。”
夏萧一口一个鸡蛋,吃的很快,可老太太摇头,似心意已决。
“大人啊,我就不走了。叶落,也该归根呐。”
握筷子的手紧了些,夏萧觉得不自在,可阿烛始终反对。
“我不走,姥姥你是不是要赶我走?我不想走不想走。”
苦情的离别最扰人心扉,可夏萧只是吃面,舒霜吃不完,他便吃。她难以扛起的责任,他来扛!等吃完这面,他将带着这名叫阿烛的姑娘离开深山。这是他的任务,现在也成了老妪的愿望!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驱散秋日的微寒,可夏萧心头总是堵着,令他有些难受。夏萧现在的实力真不足以带五人全部离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村子里连匹马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