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个月了,顾久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正开着车,脑子里还荡着半瓶子属于歌剧后遗症的爱情魔药,路边突然晃出来一条黑影。
她踩刹车也没来的急,保时捷duang一下就怼上去了。
好歹车速不高,没把人撞飞。
顾小姐满脑子空白的坐在驾驶座半天,才抖抖索索的下了车。
仲夏当时就满身血的躺那儿。
场面极其惨烈。
顾久当场就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挨个打了120、110,最后又打了她哥顾恒的电话。
顾恒当时正在打游戏,一接电话,对面当场就嚎:“哥——我撞死人了!我是不是要坐牢啊!呜啊啊啊啊!”
……
顾恒给吓的魂都飞了,鼠标一搁就开车飞过去。
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120的救护车都还没影,他安慰了几句涕泪横流的傻叉妹妹,大着胆子上去探了下鼻息。
得,还有气。
又陪着妹妹等救护车来,把撞的人送到医院,
接着,兄妹两个又跟着一起过来的警察去做了笔录。
做完笔录,医院大致的检查也出来了,初级判断轻伤不说,主要造成伤害的还不是顾久那一下,是那这小孩身上本来就带着伤。
检查的医生义愤填膺,顺便还跟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说了一下,说那伤不像是寻常能出来的,淤青就不说了,有不少是刀伤,怀疑是有人虐待。
兄妹两松了口气,感觉虚惊一场。
唯一麻烦的是,撞的是个未成年,家长万一是难缠的人物,就很伤脑筋了。
但小孩没醒,身上又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两人只能先垫了医疗费,回去等消息了。
这一等就是两天。
也就是前头那场景了。
顾恒和顾久再次通知了警察局,汉城的警务人工比较吃紧,他俩说明情况,等了半天才把警察给等来,这中途还知道个坏消息——小孩脑袋在车祸中受了重创,经过系列测试,可能是记忆全部缺失。
现在就跟个婴儿一样,连话都不会说。
之前谁问问题都不答是正常的,因为他听不懂,也不知道需要回答。
至于智商以及其他脑部功能有没有受影响,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也就是说,最好的结果也是完全失忆。
那就更别谈从他那里得到亲属信息了,暂时只能等着警局方面调档案,看能不能查出身份,然后才能联系小孩的家人。
顾恒和顾久两个人,听这些跟听天书似的,觉得现实很魔幻。
两兄妹又补完一次笔录,蹲在医院半天,发现什么都做不了,医生也不让他们看病人,说是不合适,两个人等到周叔带着律师过来,就被当做耽误事情的给赶了。
只能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
苍白的指尖在柔软的棉被间动了动。
仲夏睁开眼。
他默默的窥探着空旷的病房,有些畏惧,并仍然感觉疲惫,手背上的针已经拆了,贴了两条胶布。
仲夏攥紧被沿,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瑟瑟的眼睛。
鼻息间覆满了消毒水味。
他睁着眼睛打量四周,单人病房没有开灯,但窗帘只有薄薄一层白色的布,不仅是半透明的,还没有完全拉拢。
于是月光和路灯的光照进来。
整个房间便呈现一种灰暗的白色,窗帘是,墙壁是,被子是,就连床头上,微弱的散发着香气的百合,也是。
就和他的脑海一样。
仲夏盯着百合花瓣略微泛黄的边沿,感到胸腔里,细细的传出一种酸涩的感受。
他笨拙的,缓缓的将手,覆盖上心脏的位置。
微小的,规律的鼓动,使他逐渐安定。
然后他看见,花瓶旁,床头柜上,突然发出了蓝色的光,刺的他闭上眼睛,眼角溢出生理的泪来。
仲夏听到了电流声。
滋——滋——
不断的响,还有絮絮的语声……
他忍不住试探着睁开眼,那光芒已经暗了,桌子上躺着一块坏的不成样子的表——
仲夏并不认识那是什么。
有絮絮的,似乎无数人交谈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带着烟火气,带着极其吸引他的亲切感。
但那声音太小了,像有人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在播放收音机。
他只能竖起耳朵,极力的去听。
“网络…链接……修改…档案……换脸……”
仲夏将这些断续的,不懂含义的发音,一个个记到心底,但那声音片刻就消失了。
床头柜上的那块表上,蓝色的光越来越微弱,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
最后熄灭了。
仲夏睁大眼睛。
有什么波纹,在空气中粼粼扩散开去,瞬即破碎。倒影在仲夏漆黑的瞳孔中,像点起了一道细微的光。
他愣愣的看着,感觉不再那样难受和疲惫。
只是睁大的眼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安静的滑进头发里,落在耳廓上。
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