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师尊手上?
“你叫上师弟师妹们,明日之前尽数收缴,于门派旧址焚烧。但切记不可惊动青凌长老。”
“是。”
慢慢踱步,迎上余晖,夕色勾勒远山轮廓,阁楼别院掩映在青林翠竹中,不见嚣响。傅星周目光微沉,提着一豆孤灯入了藏书阁。
几百年前坐惯了的位子今夜无所适从。烛火摇晃,荡开橘黄火光。只是灯下再无朱颜映照。
两人换了便装已来到小镇某条大街,晚风微凉。三五成群的行人来来往往,两旁灯火已盖过天际霞光,正是杯酒换盏,丝竹管弦满堂时。
虽从踏入这天街就有了奇怪的感觉,但跟着胸有成竹的司琅行走着,也没多说什么。一闪而过的想法也被抹杀,司琅行在原主记忆里虽然是幼时形影不离的玩伴,但这人板正得只差古板了又怎么会……初来乍到,乖乖跟着较好。
但着实热闹,当街铺子门面不必说,摊点商贩是遍地开花。幕秋棠那是一个新鲜,左顾右盼,司琅行见他有兴致,也依他逛了几个摊点。不经意路过一个首饰摊子,老板娘叫道:“两位客官不要走啊,给姑娘挑选钗环,还是看头冠布带?都是有的!不如随便看看?”
那老板娘一腔南方的口音煞是好听,语气又迎合,幕秋棠脚步一顿,就像定在了摊前。司琅行正苦于找个方向走,小幕不熟这里,自己总不可能也说自己不识路吧,去问别人,怎么都扫兴致。刚才逛摊子早就心不在焉了,能停下也是极愿意的。
幕秋棠随手拿了个白玉簪问什么产地原料,老板娘也答的头头是道。司琅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幕秋棠扒出来的马尾,默默挑拣起来。
幕秋棠似乎聊的只差遁入商道了,这时一只修长匀称的手伸了过来,拿了一把乌木梳,并着托在手心的一套发冠,顺便指了指幕秋棠拿的拿支簪子。
“这些一并包了。”
老板娘急忙说好,实在受不了幕秋棠的话唠攻势。幕秋棠侧身过去:“琅兄,还是我自己付吧。”
“你带荷包了吗?”
“有啊!”幕秋棠想到原主出门好像真的不爱带钱在身上,可他现在看得紧啊。
各自掏了腰包,司琅行把那两样东西递给幕秋棠。
“你的头发还是挺乱的。”
“啊,有吗?”
但幕秋棠只一转头,对面抛来一个热切的目光,一对上眼,是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倚门回首,挥着香帕在朝他抛媚眼呢,不,不止一个,还捎带对着司琅行的。
别看幕秋棠天生一副风流相,可他眼光还是蛮高的,这些只能令他:
“呕……”幕秋棠顿时别过身去。
“……”
“琅兄,就是在这喝酒吗?”
“小幕,其实我不识路……”
“没事琅兄,我已经加冠了,我懂。”
幕秋棠嘴角含笑似信非信的神情让司琅行有些慌乱,。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司琅行有气无力,话说不出口。
幕秋棠则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原来这里的人在这个年纪还能那么纯情啊!
“好好好,我们去那条街,”司琅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琅兄你真没什么喜欢的姑娘,芙蕖,秋菊,牡丹啊——”
“小幕……”语气无奈,颇有求饶的意味。司琅行只觉得幕秋棠嘴一张一合间都有几分牵动他心神,不得安宁。
“我们去那条街吧。”
“好。”
幕秋棠看中一栋装潢颇为文雅的酒肆,正欲前去,司琅行一步拦住他,“小幕,你这样进不去的。”
“为什么?”
“你看看门口。”
多数满面油光,便便大腹的大汉被拒之门外,还在破口大骂个不休。
幕秋棠“???”
司琅行指了指门口一处不明显的地方念道“仪表不整者不得入内。据说酒肆主人是个挺有趣的人。”
幕秋棠扒了扒头发,“难道就因为这个进不去?”
司琅行又摸出刚才买的发冠,幕秋棠眼睛发亮。幕秋棠不过意,送了那支白玉簪,好在司琅行没推却。
愉快喝了点小酒,实在不想在奔波,两人找了个客栈歇下。
可客房只有一间了,两人也没介意什么。幕秋棠有些尴尬,他睡相真的不好,只差想打个地铺睡地上了。他琅兄一直不肯,不然他就睡地下,幕秋棠只好打消顾虑。
可这是幕秋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夜不归宿,第二天只头昏昏脑涨涨,他不像是酒品那么差啊。
司琅行起得很早,他醒时不见人影。
早上起来被子也不像他一个人时被丢到地上和半夜冷醒来过,也就是说他昨晚睡相还不错嘛!
司琅行坐在大堂,人闷闷的,不太说话,按着眉头。幕秋棠只当他有些宿醉,给他叫了碗醒酒汤。
两人这才说上了句话。
“多谢。”幕秋棠又招来小二想上一些早点,刚拿来菜单,幕秋棠又犯难了,不光是在现代被菜名迷惑的恐惧还有这几天的经历。
“我看看。”
很快,厨房端来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早点和一锅粥。
幕秋棠快要泪流满面了,这几天天天吃些奇怪的灵膳,对灵力吸收有是有帮助,可什么灵草灵兽的味道只有那么坏了。吃其他的还会被人指责贪图口腹之欲,变相违背修道本意了。可不就是吃口饭也那么难。
淡粥咸菜,以及几只豆沙甜度适中的面人,足以收买幕秋棠饱禁折磨的胃。
司琅行喝完醒酒汤,只动了几口粥,就放下碗筷。幕秋棠喝得正香,但见他放下也停住勺子。
“琅兄为何不用了?”
司琅行显然压低了声音:“刚才门中传来消息,北阴出问题了。”
“北阴……不周山?”幕秋棠压低了声音,这北阴算是个隐晦的词。可不周山才是他熟悉的字眼或者说是世人已快遗忘的过去。
“对不住了小幕,不能好好陪你这几天去走一遍山门上下,那边正需要人。”
“琅兄且宽心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这次去要多久啊,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啊。”
“尚未知晓前方情况,也许要很久。”
上次一别是三年前,若不是昨日恰好遇见,也不会有片刻重逢。他说三年不算久,那么很久又会是多久?其实不觉间幕秋棠已经把他当做知心好友了。
幕秋棠知道只怕相逢是五年后。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彼时谁家儿郎正风华正茂?他这位琅兄后日是闲游人间的游侠,而他在书中甚至没有露面。
离合难测。
分别很简单,没有夕送故人再约相遇,只有久别归不期的惆怅。
幕秋棠知道,五年后不周山由梵灵山老祖莫缘以身消神灭之代价布下的阵法终是后人修补无功,阵破。仙门百家倾巢而出,只为争夺人世间唯余一缕神力的灵脉。两万年前世人为之争得天地蔽日,尸横遍野就是为此,贪欲又如何能填补得了,灵脉恢复缓慢,就在此祭予血脉之气。
血脉之气何来?
活人。
修士惜命,就用以黎民百姓。泱泱天下,凡人命如蝼蚁,尔时只求苟且一命尚在。人间战乱,仙门百家也人心向背,偏偏魔族死灰复燃,大肆攻入。莫缘后人也在此时像两万年前的老祖一般力挽狂澜。
幕秋棠唏嘘不已,仍觉自为看客,却不知心已入局。在世不过因果难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