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但身心疲惫的她还是不得不赶紧坐公交回公司上班,她只请了一上午的假。因为上午的耽搁,杜箬整个下午都忙不停,她看着电脑上打开的十多个表,本来就头痛难忍的她现在只觉得头上的血管都在一跳一跳的。她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右手的动作却没有停。
等她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杜箬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肚子很饿,但她却是没有精力再自己做饭了,她想着一会儿在外面吃碗面就好了。只是,她还没有吃到面,却发现头有些晕,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怕是脑部神经疼痛引起的,但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她已经习惯性的用毅志力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晕,一边拿药就那样用口水吞了下去。
她这种对抗病痛的毅志力,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不过这一次……她注定要失望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杜箬眼前浮现的是父母焦急担忧的神色。
……
高大的榆树强开繁茂的枝叶,为这夏日的午后带着一丝清凉。
树下的小屋由石墙和青瓦筑成,但石墙只砌了一半,上半部份是由一根根手臂粗的木头做成的栅栏似的窗户。小屋里稚童充满活力的读书声激得树上的蝉鸣声也更加清脆了。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小女孩正面朝石墙睡得香甜。穿着棉背心青布鞋的老师显然也看到她了,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背上。
杜箬觉得背上一痛,瞬间醒了过来。不过,映入眼帘的一个个小孩,还有这简陋的屋子,让她回不过神来。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这地方,这场景,怎么那么像她五年级以前读的乡村小学?还是说她因为生病的原因,已经产生了幻象?
老师看她愣着,用戒尺拍了拍她的书,低声威严道:“还不赶紧跟着读,你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睡觉的?”
看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老师,杜箬迷迷糊糊的翻开书。陌生的书本,陌生的课文,她根本不知道该翻到哪一页。老师就站在她旁边,将她的动作和她脸上的迷茫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更生气了。
“手伸出来。”
杜箬还没有意识到,身体却下意识的产生的畏惧,但她还是乖乖的伸出了手,直到那三寸宽的戒尺落在自己的手心。那钻心的疼痛才让她迷糊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老师打完,又喝令其他学生继续读。他将杜箬的书翻到正在学的这一页,塞到她手里,指着后面道:“到那边去站着听。”
杜箬贴着石墙站着,清晰的感受到手心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脑子也越来越清醒。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象。
她看着自己的小手,手上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本,她身上黄绿红相间印着草莓图案的新裙子,还有教室里这一群衣着很杂又脏乱的小孩,那长长的木桌以及桌上的三八线,还有那房梁上拳头大小的电灯泡……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告诉杜箬,她回到了九十年代的小学。
直到放学,杜箬还是有些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不过,穿过一片片青翠的稻田,看到小河边那高大茂盛的白杨树,山坡上开满的金黄色野花,还有那金黄色花朵散发的阵阵馨香……这些,让杜箬感受到了真实。
这是她熟悉的故乡,这是她梦中的故乡。曾经她无数次想过回到这里,但她注定只能成为家乡的过客。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回到自己的童年时期。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这世界当真有灵魂转世之说?还是说自己撞上了什么时空维度回到了过去?
这件事用杜箬脑中的知识是解释不了的,但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闻着草木的清香和野花的香味,心情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不过她没高兴多久,就发现前面几人挡住了她的路。
这三个女孩子都是队上的人,杜箬都认识。她停在她们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们。前世,她们这些人长大后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见过,如今却还都是又黑又瘦的小孩。
“杜箬,明天先还我两角钱,你明天要是不拿钱来,我可是要加利息的,明天的利息就加到五角了,你一共就欠我两块五了。”在傍晚的虫鸣中,面前的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威胁道。
说话的是杜雪。她穿着圆领无袖旧布裙,裙子原本应该是偏白色的,但是因为穿得太脏又没有洗干净,颜色已经不好分辩。她扎着一个松垮的马尾,一双黑眼珠很灵活,一看就是主意很多的种。不过她的面相杜箬实在不喜欢,那是一种很不怕惹事的长相,看着有点凶,这种面相冲淡了小孩子的稚气可爱,让人喜欢不起来。
杜箬的沉默让杜雪觉得她是不想还钱,小脸板了起来,“也不是我非要逼你还钱。你也知道的,我还欠着杜芬和杜梅她们钱呢。你不还我钱,我拿什么还她们?”
杜雪的话很轻易的就让杜箬回想起了童年的事情。并非她记忆好,而是这些事对她来说太重要了。童年时期的小学生活,还有家庭不正确的教育方式,是前世的杜箬养成自卑敏感性格的重要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