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圣徒

    “这是……早餐么？”奥格拿起那根硬得可以咯掉牙的黑面包，感觉自己的防身武器有了着落。

    “抱歉，侦探先生。”

    赛琳娜看出了奥格的讶异，眼神黯淡下来：“父亲留给我的财产只能负担得起这样的伙食。其实……其实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大部分的波西米尔人只能着饿肚子开始一天的生活。”

    “唔，谢谢你，赛琳娜小姐，这已经很丰盛了。”

    奥格苦笑一声，看来自己之前的生活的确是太富足了。

    尽管侦探所很少能接到案子，但里昂先生留下的遗产却十分可观，除了让侦探先生衣食无忧外，还能偶尔享受贵族的情调。

    “好的，那您请慢用。”

    赛琳娜露出两颗小虎牙，眸中是省钱得逞的笑意，她用手提起自己的裙摆，离开了帐篷。

    奥格将黑面包放进羊奶里，耐心的等它化开，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嘶！这味道，像是在咀嚼一根受潮的蜡烛。

    奥格尽力想将面包咽进肚子里，但粗粝的面包渣卡在喉咙口，像是锋利的碎石在摩擦他的食道。

    “咳咳！”

    强烈的生理反应让奥格直接将面包渣滓咳了出来。

    “唔，看来，我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奥格苦笑着想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五面额的银币，然后起身走出了帐篷。

    自由区的波西米尔人几乎不会正经地烧火煮饭，火焰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被点燃：

    一是夜晚的篝火舞会，二是炙烤闯进自由区的上流绅士的屁股。

    所以，奥格如果想要吃一点像样的食物，只能走出自由区，来到了街口的皇后区。

    皇后区是郁金香市底层居民的聚集地，处处弥漫着一股下水道上涌的气味，丢弃的杂物随处可见。

    此刻，油烟缭绕的街道上，满身油污的船员和浑身泥土的搬运工正一脸疲惫地在小摊贩前吃着早餐，外出买菜的主妇们正为了一个铜币跟菜贩们吵得不可开交。

    “圣主啊！要是一枚铜币能掰成两枚，我绝对会买这些漂亮的土豆！”

    “呦吼！刚出炉的黑面包，还加了塔松子香料，快来买啊！”

    “肮脏的泥巴种，是谁摸了我的屁股？！”

    闻着刺鼻的气味，听着杂乱的吵闹声，奥格藏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外走，准备找个摊位填饱肚子。

    他喜欢这里的纷乱和吵闹，这会让他看起来丝毫不显眼，也就不用担心被警局或者圣主教会的人认出来。

    突然，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种局面，整片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人身材颀长挺拔，约有一米九几的样子，身穿一套十分合体的黑色神炮，金色的短发几乎贴着头皮，光洁的面庞容光焕发，深邃的五官俊美硬朗。

    尤其是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奥格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灵澈的一双眼睛！

    他在街上缓缓走着，一举一动都在冬日的晨光中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是圣徒布莱恩！”一个极力压低的声音惊讶地说道。

    “这可是地位仅低于阿尔·弗雷德主教的存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疑问和惊讶在自由区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散，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似乎有人释放了时间静止的巫术。

    然而，真正让奥格感到震惊的是，这名圣徒正在朝他迎面走来！

    该死的，他的眼睛正盯着我！

    难道是认出我了？

    我该怎么办？！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奥格一脸镇静地拾起路边的一截枯树枝，用它敲打着前路，翻着白眼从圣徒的身边溜了过去。

    同时心中默念道：我是一个盲人，我是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

    “圣主在上！”

    布莱恩在胸前勾画出圣辉形状，柔和的声调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别闹了，兰特斯先生，我们已经暗中注意你很久了。”

    “咳咳。”

    奥格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但却从布莱恩柔和的外表下感受到了一股超凡的力量，那是自己所无法企及的。

    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过，真是倒霉的一天。

    “请跟我走一趟吧。”

    ……

    布莱恩带着奥格一路来到了郁金香市区中央的维斯特教堂和圣辉广场。

    圣辉广场是圣主教堂的标配，在每个城市的教堂前都会有这么一片广阔的空地，方便举行盛大的宗教仪式。

    而雄伟壮丽的维斯特教堂则是仿造圣主大教堂的产物。

    教堂正面是三道尖顶拱门，拱门上方是镂刻着二十八座神祇雕像神龛的锯齿状束带层，正中是巨大的花瓣格子窗户，两侧则是供大主教或者主教站立的侧窗，用秀丽小圆柱支撑着的梅花拱廊两端，还有两座哥特式塔尖的钟楼，共六大层。

    所有这一切，连同强有力依附于这肃穆庄严整体的那无数浮雕、雕塑、镂錾细部，都层次分明地展现在信徒的眼前。

    而此刻，奥格根本无意欣赏这座恢弘的建筑，而是在心中猜测着布莱恩的用意，也在盘算着能否找个机会逃走。

    但面色沉稳的布莱恩显然不会给奥格任何的可乘之机，他没有直接进入教堂，而是带着奥格绕到了教堂背面的圣辉修道院。

    灰色的高墙包围着整个修道院，仰面只能看到突出的哥特式尖顶。

    布莱恩和奥格走进圣辉修道院，随处可见穿着纯白色修道服的修士。

    这些修士是虔诚的圣主教徒，他们在十二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进了这里，常年与俗世隔绝，在此与圣辉为伴，以研修《圣约》及其相关书籍为乐。

    在十八岁成年时，修士们会接受阿尔·弗雷德主教的洗礼，其中的优秀者将会被选拨出来，担任某个小教区的神父职务。

    布莱恩将莱特带到圣辉修道院的一处角落，指了指面前那座古旧而又低矮的建筑，说道：

    “请进吧，兰特斯先生，主教大人正在里面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