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澜娇声娇语地回答:“六哥也不用太过气恼,行刺之人又不是燕王。”
“这怎么说?”握着白底青花的瓷碗,陆云策好奇起来。
“所有死士都有刺青,恐怕别人不知道是燕王干的。急着昭告天下,自己杀了准王妃对他有什么好?”陆挽澜眨了眨眼问道。
“那真正主谋为何要嫁祸于他?”陆云策不解。
他对这位燕王还有些了解,先帝的第六子,萧晏之。
曾颇受皇帝偏爱,年纪轻轻便治水济民,刚刚成年便平叛封王,功勋政绩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被天下百姓看作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可就在七年前,先帝病危之时,萧晏之竟带头拥立长子继位,随后自请去燕北戍边,直到三月前才因婚期将至,回到京城。
据说这位燕王勤俭克己,从不居功自傲,更是对皇帝恭敬礼让,对国家尽忠职守。
这样一位贤德敦厚的王爷,难道也会树敌?
陆挽澜脸上笑意盈盈,低垂的睫毛隐藏了一丝凛冽的目光:“七年前,燕王不足为惧,那现在呢?”
接着又顿了顿:“我说的现在,是指,有了陆家。”
这话却是不假,大周开国世家,王、谢、风、陆,只有陆家的子女没有与皇族联姻。
如今陆家的权势,举足轻重。可是唯一的女儿,竟是被指给,当年有望继承大统的燕王。
这样的结合,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难免会引来浮想联翩。
“此人定是想以此,来挑拨陆家与燕王的关系,如果成功便可坐收渔利!”陆云策恍然大悟。
“可是,就算行刺之人不是燕王。他不愿娶你也是事实,你又当如何?”
陆云策对朝堂之事并未放在心上,但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一百个不放心,她从小认准了什么,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且不说这萧晏之悔婚在先,就单看他的城府,你也不是对手啊。”
“要不,小妹再等等,哥哥们可都还没议亲……”
“他会的。”
陆挽澜话中透出一丝不容置喙的自信,说完对着街边酒楼的一角,悄然漏出一丝笑靥。
她穿越而来,才不会遵守马背上的约定。
可如今大周皇帝对世家大族颇有微词,前有几位亲王被削爵废为庶人,后有功臣被流放抄家。再透过刺杀这件事看其本质,便可知陆家树敌不少,已经危机四伏。
那么,背黑锅的萧晏之,便就是敌人的敌人,自己的朋友。
车马就这样走过了繁华街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番对话早已传进了一间酒楼的隐秘角落。
唐风站在萧晏之身后,低着头暗想,这个小姑娘倒不像传闻中所说的一无是处。
只是,一想起自己去那竹林勘察时,看见黑衣人尸体的惨状,不由得直冒冷汗。
手段狠辣,一招毙命。果真是陆老将军的女儿,实在是……悍勇。
可她料定王爷会娶她,又是哪来的自信?
而萧晏之的武功更胜唐风,自然也听到了马车里的对话。
陆家……
萧晏之漠然放下手中茶杯,深褐色的眸光扫向那华丽无比的车队,恍惚之间,这一幕场景曾在自己的记忆里出现过,有种莫名的熟悉。
他眯了眯眼睛,轻轻对唐风低语几句。
唐风听罢,眉间微蹙,继而又恢复平静,只回了个“是”字,便转身离去。
见那定国府的车马渐行渐远,酒楼中又恢复往常的喧闹,谈笑品茗之声不绝于耳,平安街的一切也都回归本来的样子。
萧晏之原本如水般平淡的面色,无声无息间蒙上一丝冷肃。
七年了,又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