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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上的军士就更加惨淡了,他们本来锻炼多年算得上强壮的躯体,此时肉块和躯骨却被水浪一经折叠便当即分离成点状、块状,像是中了腐烂数月尸体的尸毒一样糜软,紫蓝色海水混杂着血肉和铁水,不一会便被染成了腥黑色。
即便被海龙卷撕成碎块后的舰块、残骸有幸被甩出去,落到附近的海面,自海龙卷流下的黑色海水也会瞬间将其碎块分解、腐蚀的不成形状。
一切被海龙卷旋涡下的这黑水触摸到的物质,都像盐粒沾到了热水,瞬间即被溶解。
同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大公”号脚下的海域,在周围数艘护卫舰撤退的路上,皆突然出现了紫蓝色旋涡,旋涡都是在瞬息间便膨胀扩散,漩涡中心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避退不及的舰船全部倒霉的被吸入其中,旋涡吸入舰船后迅速飞转,一会便形成了一束新的海龙卷,并且其上海水翻搅一会,便伴着铁水和血肉逐渐也被染成令人恶心的腥黑色。
“呕——!”
自视也算见惯生死的克劳德此刻却是禁不住要呕吐出来,这萦绕四周不断飘散出的腐糜气味的绞肉机,令他头皮发麻,他生怕下一刻这些海龙卷追上自己,或者前面作为退路的海域中突然出现旋涡。
发自心底的恐惧令他不断嘶哑的吼着下令、要求船速快些,再快些,即便现在已经超负荷超越了这艘重型全重装甲重火炮战列旗舰的三十节,达到了三十九节!战舰发动机室因超负荷引起了大火,其黑烟都溢到了甲板上!
纪云这边则是继续闲情惬意的滑动手指,在海图上用内力指指点点,来回拨弄划转。
他观察到海图上大部分红点都已消逝,只有少数几个细不可闻的,肉眼难察的、如针尖似的孤点逃出了海图边缘。
但他并不在意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他已经足够满意,这覆水阵给他的震撼极大,其效果令他欣喜亢奋,这阴蚀覆水图当真是强力无匹。
其中蕴含的兮阴真人那至阴致寒的控水之仙力,不仅可生成水阴罩那般可腐蚀敌人的光幕,竟然还可以做到操纵浩瀚,远超人力所能及的御海而击敌!
为此阴蚀覆水图啧啧称奇的同时,纪云也不禁意识到,真人的能力有多么逆天,当真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竟可大幅改变世间事象,连掌控世人无不畏惧的海洋都能做到。
也就不难怪连启动都需要耗费合数千人之众内力如此巨量的能量!
真人已经故亡,其遗留之物都尚且如此,若真人在世,以真人之仙躯运转仙法之力,由真人本尊去施展仙技,其威能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纪云不禁暗自咂舌叹服。
这次可真的是见世面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路还长,进步的空间也如这瀚海,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平时在京城自恃武功无敌,自以为整个天朝也没有多少对手。可这次面对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仙迹,即使并未能亲眼见到所有敌人覆灭,但只是看图上那磅礴翻涌的海图变化,便也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自己恃傲的雄浑内力与能操纵瀚海汪洋的仙力比起来简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此刻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思虑至此,纪云便一个后跃自凌远舰落于身后港口,双脚落地,竟险些身形不稳。
纪云这才稍觉疲乏,察觉到是内力使用过度了,整个人这才脱离了亢奋的状态。
而北岸坐观待敌的徐天彰众人,虽然没看见远处声势弥天,撕云搅海的海龙卷,也不知道梅凯里斯舰队基本已被全灭。
但他们看到了一开始靠近关前的那两艘轻巡洋舰的惨状。
知道浅缘洞前仙障之奇妙的徐天彰和黄启胜倒还稍显淡定,其余众人一个个惊奇之余,皆是击节叫好,鼓足振奋!
但在后面长达数刻里,纪云都只是一手持图,一手在其上撩转拨弄,让众人看的是一头雾水。
纪云走向关前废墟,向徐天彰抱拳道:
“军门,夷贼已完全溃灭,得以逃出南海者,屈指可数。”
徐天彰闻言大惊且一头雾水,但即便纳闷的很,此刻也不好当着众将士详问,于是端着一副预料之内的神色道:
“好!纪将军不负众望,得以保我海境,弹指间令夷贼灰飞烟灭。本督必表奏陛下,为将军赐土封爵!”
纪云闻言连忙道:
“军门言重了,非我之功,实乃兮阴真人仙阵之利和太师之先见,若非太师提前预知,我也无法赶来支援。”
徐天彰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息阴山躬身道:
“兮阴前辈忧国之丹心,纵即仙逝,余之仙韵仍履施护社稷,前辈之大德高义,晚辈和广洲府百姓必终身铭记。
晚辈姑且代广洲府幸免于贼手的千万百姓和众将士,向前辈施一恩礼,待晚辈重建龙门关后,必为前辈筑庙,供奉前辈享万世香火!”
言罢又作揖向北遥敬:
“太师深谋远虑,救我南洋军民于水火,忠于家国之心可谓卓著,我徐天彰敬佩!”
纪云见状亦云:
“太师虽智,兮阴真人仙宝虽利,但若非军门和众将士死命于海上击敌,损失逾两万水师兵勇,大败夷贼水师于穿鼻洋。
恐龙门关早失,倘真如此,则广洲府百姓遭殃,一切为时已晚,则纪云复来亦无益。”
徐天彰听到纪云提到阵亡的水师兵勇,不禁又有些黯然神伤。
未待徐天彰再要说些什么,纪云又开口道:
“军门,太师急等回复,覆水图就留于军门处,末将这就准备告辞了。”
徐天彰闻言愕然,不解道:
“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刚刚退敌便要离去,何况将军仅仅只来半天。
本督别说为将军庆功了,都还未曾为将军接风洗尘,再说将军劳累数日而来,又从息阴山至此早已疲惫不堪,尚未歇息,岂可轻言离去?”
纪云继续推辞道:
“军门,此刻太师尚不知我军大捷,我需早回朝尽早报知太师,才好让其安心,太师年老,我恐他心急如焚,引动肝火,气疾伤身啊!”
徐天彰闻言伸手抱拳道:
“将军真乃忠义之士也,太师和汉亲爷能得将军,真乃社稷之幸!
然将军虽急,但老夫也有本要奏予皇上,将军也知龙门关目前之光景。
我需留在这里主持战后事宜,不能随将军一同拜见太师并亲自面圣了,因此还请将军在府内歇息一晚,容本督设宴款待并书完奏章,且待明日再图动身如何?”
纪云环视一周四面的残垣断壁,此时又确实深感体力不支,加之徐天彰盛情难却,终于应道:
“也罢,那便明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