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呵,南洋乃我天朝最为薄弱之地,且夷军舰炮装备先进我广冬水师数倍,你既不知,自然话不投机,休要复论。
老夫上次说太傅小儿之见,实为过于抬举,汝之孤陋寡闻,实鲜有人能胜之。”
“你……哼——!”
刘文博羞愤之余,并未与张鸿懿继续争论,而是面向朱世靖继续道:
“陛下,徐天彰奏中言及张太师遣使襄助南洋,然而据臣知晓,此事太师从未上奏陛下。
且兮阴真人乃我前朝护国真人,其并未留下遗旨允许他人染指兮阴真人的仙法遗迹,臣以为太师此行实为亵渎仙逝的真人!”
刘文博此话终于精准地戳到了张鸿懿敏感的区域,令他当即勃然变色,他险些未控制住,体内内力激荡之余,竟外泄了一瞬,致使殿内一阵震颤。
“张太师何为!”
司礼太监顺喜忙喊道,殿旁的御龙卫也是心惊的向前一步,朱世靖则轻轻摆手示意无妨。
张鸿懿面色铁青,但也只是一瞬就扼住了情绪,并未发作。
刘文博却是依旧不依不饶:
“陛下,据臣所知,张太师早就在私自培植地下势力,其耳目越过陛下遍及天朝乃至诸国。
有人亲眼目睹过前锦衣卫指挥使——纪云曾出入太师府,微臣怀疑纪云便在其麾下做事。
陛下曾明令解散锦衣卫,所有锦衣卫不得再为官任职,太师招纳纪云,明知故犯,试问是何居心?”
朱世靖刚要说些什么打圆场,张鸿懿倒先一步开口了:
“不错,纪云现在是在我府上做幕宾,取姜墨仙物护国的正是纪云。
我已封其为拱汉将军,若无纪将军下南洋,此刻夷军只怕已经杀向江南了。
江南乃我朝钱粮赋税之国库府仓,如有失,这责任敢问是由只会狺狺狂吠的刘太傅来承担吗?”
刘文博闻言不惊不怒,继续道:
“太师尽管于大殿之上摇唇鼓舌,我朝大臣皆知道太师身份尊崇,屡行僭越之事,代皇上行事。
我天朝皇帝宽忍,不与你计较罢了。
但你现在公然培植私人势力,太师自己也已供认不讳,微臣只怕是太师心怀不轨,终有一日会僭渎皇权!”
张鸿懿此时倒不是很在意刘文博说什么,但自己今天早有必须要达成的目的,况且先前他便打算好,早晚都得有这进一步的摊牌。
和刘太傅争论什么都是虚的,握有的实权必须得到保障这才是实的。
于是张鸿懿抬首俯视朝堂一圈,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蔑然,随后转身面向朱世靖持手板俯首漠然道:
“陛下,恕臣冒犯直言,老臣实则早有定计,然非臣不言,实老臣恐陛下如前番那般不纳臣言,如此则老臣进言与否,尽皆无益,毕竟朝中早有大臣说老臣已是老糊涂了。
老臣承认虽已解甲多年不涉军务,却确实于暗中布置甚多。
不仅于此,老夫还私设情报机构,不止遍布天朝海内,更是远插各国,乃至夷国腹地。
老臣知道此种行径在我朝依法不容,就算以老臣亲定之法也实属亵渎朝纲,僭职越权之举。
但老臣之所为皆是出于忠于我朝,所行皆是为我朝利弊所想。
陛下若真愿听我言,则请像先帝那般完全信任老臣,再次委我为洋务大臣!容臣执掌兵机,抵御夷贼!
倘能如此,老臣就算豁上这把老骨头,也惟愿不负先帝重托,用残烛之年再辅佐陛下几年,殚精竭虑也要为朝廷大计再谋划一阵。
而若陛下不愿纳臣忠言,便请继续听信那阿谀之徒的谗言罢,就请朝上其他诸位大臣,为陛下出谋划策罢。
至于老朽,则也愿做一回老糊涂,这便解职归田,也好安度晚年,如若陛下执意纠察,不顾师生之情,怒老臣之罪,不愿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则要杀要剐,悉听圣意。”
满朝文武闻张鸿懿此言皆大惊失色,未曾想平时虽然一向强势,但好歹也算深藏韬晦,凡事必留退路的张太师,竟然会出此激烈进逼之辞。
不仅将众君臣虽然心知肚明的底牌全然托出,更是对陛下不恭不敬,言辞中充满了对陛下不愿完全放权于自己的不满。
而且其言语之中不乏对朝上某些大臣冷嘲暗讽。
张鸿懿直接伸手要权,这不但是不给陛下留退路,也是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见此抨击张鸿懿的良机,刘文博当然不会错过,当即持玉板出列道:
“陛下!微臣以为,张太师此言忤逆至极,当真是无君无父!
其言非但目无君臣之礼,更是暗藏拨弄是非之祸心,辱骂朝臣。
我朝臣子皆洁身自好,从未有献媚谄谀之辈,而如今听张太师此言,仿佛我满朝君臣,臣尽皆是佞臣,君则是不辨是非之昏君。
唯独他张鸿是忠臣君子懿,莲出淤泥而不染。能发此言,这若不是居心不臣,那岂不正是老糊涂了?”
通政使陈德忠也见缝插针的附和道:
“是啊,陛下!张太师倚老卖老,狂傲猖獗,屡出放肆之言,藐视君臣于神圣之朝堂。
其常自诩为能臣,以为国家大事没他就不成了,这等弄权之人若陛下任其继续恃权放纵,臣恐怕其日后会生不臣之心,还请陛下惩戒张鸿懿,以儆效尤!
不过其罪虽恶,但念其终究为先帝重臣,毕竟为陛下先师,也确有一些陈年小勋。
加之陛下素以宽仁为怀,臣以为应准张天师归养天年之意,削去张太师爵位、官职,贬为庶民,逐于田野即可。”
未及皇帝朱世靖有所回应,左都御史徐逢春便又站出来为张鸿懿开护:
“陈大人所言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陈大人是如何从张太师言语中听出不臣之心的?
堂堂当朝三品,竟如此曲解忠臣之言,一代首辅,两朝元辅,在陈大人嘴中,竟就成了篡逆乱臣,宵小之辈了!
更何况,张太师乃我朝栋梁,先帝在世时常谓之为中兴之臣,所立之不世功业在陈大人嘴中竟成了陈年小勋!
若先帝在世,闻陈大人此言,必赐下杖刑!”
“徐大人所言差矣,谁也没有开口说过张太师乃佞臣宵小是吧?
只是若人人皆居功自傲,恃才放纵,乃至藐视朝纲,以权压人,甚至欺君,那将成何体统?试问如此皇室尊严何在?君臣尊卑何在?朝堂秩序何在?”
驳斥徐逢春的是和徐逢春同为督察院御史的右都御史曾国庆。
朱世靖看着满朝大臣,被张鸿懿一席话点燃,竟直接越过了平日里的剑拔弩张,直接各自施展唇枪舌剑展开了火拼。
眼瞅乱作一团的朝堂,身为皇帝的他也很想大喝一声:够了!
以展示自己皇权的威严,但此时他不能这样做。
他知道张鸿懿不止是在不满上次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去主动与沙皇合兵击夷,以致于现在陷入被动。
他更是向自己表明了态度,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鸿懿是在力求复出,重掌军机,此刻是在正等自己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