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开始,盘龙村的家家户户有了自留地和自留田。
朱水莲满心欢喜。
尽管分到的地有些离家实在太远,田除了三个连在一起的大田,其它的都是小小的一奎,零零星星散布在各个山冲旮瘩处。
她还是忍不住心里雀跃。
她终于不用丢下孩子起早贪黑去生产队争工分换粮食,可以自己耕田种地、自己养鸡、鸭,养各种家禽了。
全村人的劳作耕种积极性空前绝后地高。
大家都忙着自种自收。
朱水莲带着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到远处的山脚下种木薯、红薯。
近一点的地里种上花生、豆子。
家前后的荒地被她开垦了一小块,种菜。
还挖了一个小池塘,养鸭。
三女儿才两岁,干活时也得把她带去田地里,让她自己在一边玩儿。
张昌文厌倦了每次探亲回家跟媳妇被窝还没睡暖,就得听自己的妈妈嚼舌根、搬是非,说自己媳妇、女儿的不是。
他打也打够打累了,骂对他这种寡言少语的人来说,难度有点大,所以一般上来说,他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惜语如金的意思。
再说他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刚开始听到自个儿的妈妈说自己的媳妇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年轻气盛,肝火燥旺,挥手便打;打多几次,媳妇眼眶含泪,既不反抗也不说婆婆的不是,不替自己辩解,自觉没趣。
后来每次回来发现妈妈的说辞都一致,小到鸡皮蒜毛的一件小事也被她说得惊天动地,不说得他动手打人不眠不休。
他渐渐怀疑自己的妈妈故意为难媳妇。
媳妇一个人在家拉扯几个女儿,还要干活养家,确实不易。
再住一起怕是直到自己把自个儿的媳妇打死才能令母亲大人满意。
打死媳妇他可不舍得,他还要她帮忙生儿子呢!
所以在1980年,张昌文决定和母亲、哥哥分家。
妈妈偏爱哥哥。
分家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分到,仅分得大人孩子每个人一只碗、一张凳子。
他拿出仅剩的一点工资,买了泥砖青瓦,趁着探亲假的一个月,上山砍木头,建房子。
请人帮忙砌墙。
朱水莲的哥哥和爸爸妈妈在张昌文回单位上班后,继续忙前忙后地帮忙,几个月后终于建好了房子。
朱水莲仿佛看到了生活的曙光,以为辛苦熬着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啦,只要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儿子,那么,到时候她的男人,张昌文该有多高兴啊!
有自己的屋子,有三个乖巧的女儿,还有一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儿子,日子多有奔头!
尽管新建的房子离村子所有的人家,即使是对面的屋子,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在一座山脚下,周围都是荒山野岭,山上零落安置着几个墓穴,山的另一面是整条村子的坟地。
这里是分地时,全村人都不愿意领取的荒地。
家婆痛恨她们,根本不让张昌文把房子建在村子里离父家近的地方,朱水莲依旧不怨不恨。
她带着女儿住在新房子里,晚上依稀还能听见山上好像是狼嚎一样的声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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