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雨泽（二）

    （本章“你”是苏酥，以雨泽的口吻叙述）

    和你相处相依的那十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看到你惊人的修炼速度，我很开心，如此平安顺遂地修炼下去你就不会有像“我”一样无力的时候；听到你讲述22世纪的事情，我开心之余又有些难过，开心是因为每天能了解你多一点，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悄悄地记下你的每一句话；难过是因为我羞于将那样痛苦和屈辱的自己展现给你，我无力实现你想回家的心愿，甚至自私地希望你的心愿不要实现，这让我觉得父王教导我的为人准则在慢慢地崩塌，王者是不能自私的。

    上天没有辜负我日日夜夜的祈盼，报仇的机会在苦修了十几年后出现了，如果我知道代价是你的话，我想我会犹豫、会憎恨、会痛苦、会绝望，但依然会选择这么做，因为我没有选择。

    那一天，刀子扎进杉青的身体的时候，血液喷溅出来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血也是有温度的。我心头抑制不住地狂笑。

    父王，我不仅活下来了，还为所有人报了仇。

    笑着笑着却流下了泪，从今天起，我也是一个肮脏的人了。

    肮脏如我，你如此纯净，或许上天也看不下去，出手将你收走了，代之以一个陌生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我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我早该料到的，穷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体内的灵魂夺舍，我努力说服自己那还是你，只是灵魂变了而已，但午夜梦回思佳人若狂，自欺欺人只是个笑话。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大明宫内，女皇着一身金丝织就的华美黄袍，那是权力的象征。她端坐在宝座之上，霸气四溢，用你的身躯、你的声音，昭告天下：

    “吾乃妖皇零落。”

    我的自我欺骗被无情地打破。百官尽数散去，我当着穷奇的面，用平生最卑微的声音问那高高在上的女皇，后来穷奇说那时的我声音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自嘲地笑了笑。

    在家国覆灭的时候，我来不及问父王一句怎么了；我不希望，再错过你。

    “苏酥，她还会回来吗？”

    “苏酥，那个小姑娘，大概回不来了吧。”

    女皇无所谓地笑着，相较于她后来的严厉此时倒是无比宽容。穷奇好像跟她说了什么，她看着我满意地点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离开的时候只剩满腔悲凉。

    在穷奇的举荐下，抑或是因为新皇刚即位就以雷霆手段清洗了一批人，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我被任命为皇城护卫队总领。新王朝的建立，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阴森可怖依旧，光明被掩藏在深深的黑暗后面。

    偶尔我会暗暗问自己当初报仇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如果是对的，那我也能心安；如果是错，大错已经铸成也无法再弥补。每每想到你时，我多希望你已经回家了，这样我多少会安心一点，一个人承受着无尽的思念也是一种仁慈的惩罚。只是没想到，我这唯一的祈愿，上天竟然也不允许。

    那一天，仿佛是宿命的选择，我因在跟反对派的对阵中受伤而进了皇城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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