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小声对师父道:“看来这人还是颇有几分手腕的,身为知州能把通判吃死,就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了。
张知州心眼那么多的一个人,都没把冯通判吃死,很多事情还要被冯通判卡着。光这一点,咱们润州的知州就不如这滁州的知州啊。”
周怀呵呵一笑道:“他韩慎把人尽皆知的小心眼种谔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能活蹦乱跳的跑来滁州当知州,你说他有没有本事?”
唐宁一挑大拇指道:“有本事,这可太有本事了。”
种谔的事情沈括就跟他说过一次,当初徐禧与沈括准备修建永乐城,在选址的问题上与种谔发生了分歧,这件事情便被种谔记在了心上。
后来徐禧去建永乐城,建成之后就被西夏的三十万大军给团团围住了。
当时也得亏沈括势利眼,他觉得徐禧这人不咋地,有些刚愎自用,不听劝,喜欢一意孤行,早晚要出事,所以他就找了个由头跑了。
夏军攻打永乐城的时候他就没在里头。
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唐宁至今对沈括那副既庆幸又后怕的表情感到记忆犹新。
三十万夏军打一万宋军,这一万宋军依托永乐城坚守数十日,最终还是因为城中无水无粮,又天降大雨,把刚刚修筑好的城墙给泡软了,夏军这才攻下了永乐城。
种谔的小心眼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从夏军发兵那一刻,直到徐禧战死,直到一万宋军十不存一,他身为鄜延路兵马都总管,手下的士兵一
步都没挪。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永乐城友军被围,估计种谔得知徐禧战死的时候,他还会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不止。
由此可见韩知州这个人实在是本领高强,指着种谔的鼻子骂了他一顿之后还能来滁州当知州,最重要的是此人还没缺胳膊少腿,家庭听上去也很是幸福美满。
这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唐宁心中暗自给这人打上了一个标签,下定决心,等一会儿打死自己也不第一个说齐复的事情。
韩知州换好衣服出来了,一出来就拉着周怀的衣袖急切的想要带他走。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也很激动,很兴奋。这让唐宁心中又产生了几分好奇,师父以前究竟跟这个狠人韩知州是什么关系?
唐宁出门的时候绊倒了门槛,虽然没摔倒在地,但哎呀一声还是被韩知州听了去。
这时候他才想起周怀身边还有个小跟班,笑眯眯的看了眼唐宁然后就对周怀说道:“对了,这位小友是谁?瑾瑜兄还未跟我介绍呢。看你把他带在身边,莫不是令孙?
都长这么大了啊?瑾瑜兄还真是处处都让人羡慕啊!”
周怀连连摆手道:“这可不是我孙子,我孙子今年才刚刚六岁。
这是我徒弟,唐宁。本是山野贤人之徒,可惜那位贤人走的太早,这小子当时也就才十六岁,把家里的存粮都吃完了之后,没办法就跑出来了。
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与老夫相遇,老夫瞧这小子颇有眼缘,便收了他做徒弟。”
韩知州上下打量了唐宁一遍讶然道:“你小子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能被瑾瑜兄看上的后生,你还是老夫知道的头一个。”
唐宁赶紧躬身施礼道:“知州大人过奖了,都是前后两位师父教的好,晚辈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显得高一些。”
“哈哈哈!”韩知州捧腹大笑:“老夫现在没看出这小子别的本事来,这个拍马屁的功夫,却是看出来了。
哈哈,瑾瑜兄,你为人刚正却收了这么个徒弟,还真是件有趣的事,这应当喝一杯。”
周怀笑道:“喝酒就算了,等一下老夫还要到城外去领兵呢。”
韩知州惊讶的道:“你还真是新上任的鄜延路转运使?”
周怀奇怪的道:“你为什么要说还真是?难道说勉思你早有预料?”
韩慎摆摆手笑道:“不是我早有预料,是那通判在衙役进来通禀之时就随口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城外的转运使前来拜访。
我本以为你们行程匆忙,等一会儿与淮东七军会合之后就要继续前进,直奔延州,没想到你还有闲工夫来专程看我。
好吧,酒咱们就不喝了,但饭一定得吃。
也算是认认门,下次来了,也好找一些不是?”
周怀和唐宁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苦笑。
韩慎这么热情,一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就好比别人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你却在上面插了一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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