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眠

   清欢踏进离垢殿，只见灵均一个人正盘坐在案几旁看书，轻轻唤了一句：“帝君。”

    灵均闻言抬头，淡淡一笑道：“欢儿，这么晚还不睡？”

    清欢走到灵均身旁坐下，头靠在他的腿上，惆怅一叹：“我睡不着。”

    灵均合上书，挽了挽清欢耳边散发，柔声问到：“欢儿，可是在担心玄翎？”

    清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知道玄翎涅槃凶险，但是有帝君在，她倒是不甚担心。司辰星君曾跟他说过，玄翎有一半凤凰血统，涅槃是逃不掉的，就像他们，要做上神，天雷也是逃不掉的。

    灵均看她一脸心事的样子，安慰着：“玄翎不会有事的。”

    清欢把自己手里的衣角缠了一圈又一圈，抬头问到：“帝君，天雷打在身上疼吗？”

    灵均一愣，半晌，才说了一句：“不疼。”

    时间过得太久了，他好像真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觉得是疼的，后来才发现，比天雷还要疼的东西太多了。

    “今天曜泽跟我说她母后已经三万岁了！那帝君，你的年纪是不是也很大？”

    “嗯。”

    “比曜泽母后还大？”

    “嗯。”

    “大很多吗？”

    “嗯，大很多。”

    清欢颓然的低下头，躺回灵均腿上，喃喃道：“那帝君，这么这么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看书，喝茶，看书，喝茶。”

    灵均又是一愣，没有答话。清欢看着他有些落寞，慢慢拉起他的手，“帝君，以后我陪着你。”

    灵均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望着窗外那轮残月，想起了他以为自己都要忘掉的曾经。

    天生仙胎，身份又极其尊贵，父慈母爱，又有兄长陪伴，他在这九重天上也曾活得潇洒肆意。

    后来飞升上神，守卫天界，杀伐决断，用兵狠绝，三界上下哪一个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直到瑶光身殒，一切都变了。他才明白，原来他曾以为的一切不过都是他以为而已。他敬爱的兄长，父帝，母后，原来。。。。。

    他守在无望海，看着日月变幻把所有的痕迹都一点一点的抹掉。

    他去凡间，看众生百相，人间七苦天天在眼前上演。

    世人匆匆忙忙，不过为银钱二两，而这二两银钱，能解百种忧愁。

    两千年呆下来，他只觉得自己这个神仙当的和凡人有什么区别，爱恨嗔痴怨，一个没少，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

    他放弃了天帝的位子，搬到了北辰宫，放下了刀剑，拿起了经书。

    今天清欢这么一问，他才明白，原来这些他从来都不曾放下，不过是藏在了心底。

    低头一看，枕着自己的小人儿早已经睡着了，灵均看着清欢恬静的睡容，满眼温柔，淡淡说到：“上一次，我没有护好她，这一次，我定会护你安稳清欢。”

    前来添茶的仙使看到这一幕，掩嘴笑称：“小殿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就爱粘着帝君。”

    灵均嘴角含笑，弯腰轻轻抱起清欢，送回了今夕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