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忠贤疏》何等重要,如今忽然被独眼盗走,孙云鹤的脸已因愤怒而变得狰狞起来。
此刻,孙云鹤早已顾不上奄奄一息的霍清,脸上碧光一显,一声轻啸,人已如同一道魅影般闪出了门。
魅影顷刻便消失在了对面的屋脊上,那原本钉在门上的袖剑也不知被孙云鹤使了什么法子,直跟着孙云鹤的影子翻屋越脊而去。
雨潇潇微一迟疑,对着呆立门口的那四个锦衣卫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助孙指挥使缉拿逃犯?”
四个锦衣卫面面相觑,他们也搞不清楚雨潇潇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见孙云鹤对雨潇潇说话极为客气,便也不敢小觑,只得齐声应道:“是!”
话音未落,四人便跃上马车,借势一踩,几个起落便也朝着对面那屋脊后追了出去。
他们的身法虽比不上孙云鹤,但却动作齐整,宛如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般。
雨潇潇与霍韬晦对望了一眼,见霍韬晦正凝视着自己,那布满血丝的眸子里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雨潇潇也不多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也是一跃,仿佛燕子一般从斜刺里飞上屋檐,又仿佛一片落叶从屋脊上轻飘飘落下。
身法优美,不免看似缓慢,但若是一个真正懂得轻功的人就绝不会认为雨潇潇的轻功要比孙云鹤的差。
……
微风,微雨,夜微凉。
千年古镇,寂无人声。
一条青石板路横亘在古镇当中,蜿蜒向西。雨潇潇正走在这条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呼吸着甜润的空气,享受着雨夜的宁静。
很显然,雨潇潇并没有追上白天那个忽然抢走《劾忠贤疏》的独眼,他一路上甚至连孙云鹤带来的那几个锦衣卫都没有看见。
其实,追出去半盏茶的功夫,雨潇潇就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劾忠贤疏》何其重要,怎么会没意义呢?
雨潇潇也说不上来,总之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而他偏偏就是一个十分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他仿佛忽然有些倦意,便索性在这古镇里停下,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千年古镇里一定有酒,而且一定有二十年以上的女儿红。
雨夜自然无月也无星。
漆黑的古镇里,雨潇潇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不过,如此漆黑的夜里反倒让影风楼门前的两只大红灯笼显得格外地亮,像是两只被烧红了的铁球,只是这两只“铁球”却仿佛是空心的,微风轻拂之下,便随风摇曳了起来。
风吹过,门环撞击铺首发出“铮、铮”的声音,好似刀剑撞击一般。
夜已深,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还独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咬着手指痴痴地打量着雨潇潇这个突然造访的外来人。
那孩子当然很快就被他的母亲一把拽回了院子里,而后关上大门,“吱吱扭扭”地插上了门阀。
整个古镇仿佛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阴深可怖,指头胸臆。
雨潇潇摇头苦笑,而后便大踏步地向着那两只大红灯笼走了过去。
因为,他在这股指头胸臆的凉风中闻到了他最喜欢的味道——酒味
他不光闻到了酒的香味,而且还闻到了爆炒猪肝的葱油味。
只要有酒,雨潇潇就可以把任何事情都先抛在脑后,何况还有爆炒猪肝用来下酒?
影风楼出奇地安静。
雨潇潇去过无数个这样的酒楼,可影风楼恐怕是他这辈子去过最安静,最诡异的酒楼了。
莫非这影风楼里竟没有人?
可是若是没有人,这风中又怎么会夹杂着酒香?
当雨潇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觉得更加奇怪了,当然他也觉得更加有意思了。
因为酒楼非但不是空的,而且差不多已坐满了人。
小镇里的酒楼当然不会太大,影风楼里除柜台外一共只摆着五张桌子,两只桌子挨着门,另外两只桌子靠着窗,剩下的一只却摆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前。
雨潇潇就坐在了紧挨楼梯的那张桌子上,因为另外的四张桌子都已有了人。
四张桌子都没坐满,而且每张桌子上也都只坐着一个人,那四个人皆是黑衣劲装打扮,头上各自戴了顶青铜笠帽,帽檐上还兀自滴着水,显是刚进来不久。
雨潇潇觉得更有趣了,他环顾一周,看到那四个劲装打扮的汉子都带着刀,他们一手摁着刀,一只手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像是僵尸一样盯着雨潇潇看。
若是换做一般人,被四个带刀的人同时这样盯着看,都难免会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