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记忆飘忽到莫蕾第一次带着伤来找我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我们刚刚认识不久,病患在一开始其实会在潜意识排斥对咨询师透露全部,他们心中的戒备心,面对他们认为可能洞察他们内心的咨询师,他们往往比平时更加警觉。这就要求咨询师有足够的专业素养和耐心,才能进入他们的内心。
“为什么?他把你打成这样?”虽然那时候我开始怀疑莫蕾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是还是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愧疚?”她惨淡一笑,“也许他有我所有不曾拥有的东西。”
夏先生吗?一个近乎完美的履历、完美的家庭、除了家暴以外完美的人格。这些都是莫蕾从小不曾拥有的东西。破碎的家庭、高中开始辍学、虽然在文学方面天赋异禀,可是也因此有的时候分不清现实和小说,导致精神更加脆弱。
“可能,我潜意识里,想摧毁他!”莫蕾小声的说出的这句话,让我不寒而栗。爱、向往,但是想要摧毁。这样偏执的人格,在心理学的案例上,其实并不少见。多数患有中度乃至重度抑郁的病患,常常会陷入这样矛盾的情绪。
莫蕾摧毁夏先生的方式,就是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来激怒夏先生。与其说她在摧毁夏先生,不如说,她希望玉石俱焚的结局。
玉石俱焚,灰飞烟灭,从此,颗粒相容,不分彼此。
“他有很好的未来,他的父母明确说了,绝对不允许他和我在一起。他需要一个根正苗红,身家清白的伴侣。”她仰头,将玻璃杯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纤颀的脖颈由于过度消瘦暴露了密布的青色血管。
“有一天,他会走!早晚而已!”那一天,莫蕾出现了少有的倾诉的欲望。“他其实,活的很压抑。现在的工作不是自己喜欢的,更像是子承父业的悲壮。他背负所有人给他的期待,有一天,他终将承受不了而崩溃。所以现在,与其他事事完美,不如在我这里,找到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事实上,我无法苟同莫蕾的做法,哪怕她将一切粉饰成爱情,但内核终究是想要撕破爱人苦心维持的皮囊,释放出内心的猛兽。
但,这太危险!
突然想起张警官的话,猛然惊醒,不觉间已到深夜。也许莫蕾的死亡,没那么简单。哪怕知道这个结果遵从了她自己的意志,可是有些愧疚,还是需要冤有头、债有主。无论如何,那是一条生命!
“张警官,明天有时间吗?我去警局找你?”拨通电话,我开门见山,坚决的语气透露了我想要知道真相的意志。
“......哦,哦......好的,明天我都在!”电话那头的错愕,也许是被我深夜的电话吵了清梦,也许,是知道有些真相将不得不向我透露。
我起身走向客厅,挂了电话,喉咙莫名的袭来一阵焦渴。却看到,罗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的脚仿佛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该继续移动,还是保持静止。三年间,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对这个男人产生哪怕一星半点的依赖,可是他,似乎总在我脆弱的精神世界的大门外,守护着我。
正如此刻,哪怕他只是如婴孩一样安静的睡着,我也贪婪的汲取和他共处一个空间的安全。他不曾进入我的精神世界,却始终在我的门外,护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