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华宫,泉陽殿,皇帝自己的寢殿。殿外乃是無数面鲛绡金罗垂饰着的一根根朱漆梁柱宽绰空廊,有如幻纱幔影的仙宫,空廊中時而弥漫着萬花與酒的清香,吹着寒露馀温下的冷风,空廊左右共置设二桌八座,桌前正中央便是六七丈白乳色琥珀澡池。
此刻的孚彦兮與皇帝就在池前的其中一桌,對酒道往昔。
“神龙盘是一座荒古的深灵野山,出自那裏的弟子,虽然卓资优异的不多,但大凡优异的,都会一种了不起的独道玄门秘术,并身经百战,可独挡一面,多與江湖名门斗法切磋,通常是無往不利。
在江湖中,神龙盘的势力可算是数一数二。
而两百多年以前,我原也是神龙盘弟子,百年後,师父突然要坐化,便将掌门人禅讓與我。
而我只好修行,安於平静,门内师兄弟整日貌合神离,明争暗斗,又個個修為高強深厚,又個個有自己威信莫犯的原则,自然不采修為浅薄之人劝言。
纵然我读书高,亦然调解不來,甚至被抵牾受冤,說我一直觊觎掌门尊位,经常给师父端茶递饮,实则是在找机会给师父动手脚,所以师父才在关键提升境界之時失败,加上寿元已尽,便只能坐化,随後传位於我。
我被迫與门内惨斗一场,最後,遍體鳞傷离开了。
說起這一段,可真是臣弟的黑暗历史啊。”
孚彦兮惬意的一手撑着侧脸,一手端着小樽喝着陈年香浓的美味果酿。這模样释怀的就像不是在谈自己的過往,又好像當下不是处在岌岌可危的末世時光。
皇帝聽得颇為興致,又很欣奇,尤其在烛台光亮下,眸子裏格外犀锐投映的满满是對方的影子,“沒想到,看來脱俗仙子的伱,竟还有這段悲壮過往。不可思议。”如玉翠指拾起小酌金樽,十分俐落地饮完樽中果酿,嘴裏不忘回味地一抿,“那王弟後來是如何出名的?”
孚彦兮轻叹一氣,悠哉道:“还要从我一身傷势,从神龙盘下山开始說起。
說來也巧,刚临至路面,遇到一個愛之乎者也的酸秀才,每當我嘴一张开,他的‘子曰者也’便來了,反正我沒指望他救,就自己強撑着身體一步一步往前移。
他倒也还讲人道,見我失血很多,也沒有离开我,就是嘴裏一直說‘子曰:大德必得其寿。但我因大德而施救,岂非成了伪君子?但我若因会成為伪君子便不施救,岂非成了隔岸观火的冷血無情之人?
那到底我是救还是不救?’他一路思量,我一路向前慢慢移,血都要流干了。
後來又半途遇到匪盗,那匪盗說‘那個人一身行头不错,扒下來可以换點钱,說不定身上还有其他值钱物品’,這個時候秀才說‘子曰: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匪盗說:‘子曰:今日就该讓伱好好长长見识,甚麽是非礼可言,非礼可动’
秀才說:‘唉呀子曰不可以這样用的啦。’
匪盗說:‘伱這酸秀才!我们经历的事比伱读的书还多,但是那個子曰上面却定然是一個字影也未提及。所以說伱那個子曰,还不如我们曰。所以可不可以這麽曰,又有甚麽关系咯?不囉嗦了。大家伙给我上!’
秀才說:‘且慢。不如這样罢,伱们觉得子曰不行,但我却是读子曰過來的人。如果我能将伱们說通,就說明子曰的确是值得可信的,如果我不能将伱们說通,就說明子曰的确不可信,到時候伱们再抢夺烧殺不迟。’”
皇帝道:“這书呆子是個執顽。有點意思。”
孚彦兮道:“皇上猜猜,結果怎麽样?”
皇帝道:“虽然執顽愚钝,但有一點好处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朕猜,他後面結果肯定是有的。至於是甚麽結果,朕倒是不便妄猜。”
孚彦兮笑道:“後來秀才居然教化了他们,令那群匪盗弃惡从善,直言,从此以後要在生活上寻求自己的真理。只因他的子曰用的实在是多,却也用的恰到好处。但遗憾的是,匪盗已经走了,這也說明子曰可行,所以他越发的坠入了自己不能解决的疑难困惑上。”
“哈哈哈”皇帝忍不住大笑。“继续继续。”
孚彦兮道:“原本不涉尘世的我,一般不在世上抒表己言,但他與我無親無故虽然不曾施救却陪同许久,這也算彼此有點因缘。
看在這份上,我便狠狠的提起一口氣,努力與他道‘伱知道伱為何能够改善他人,却不能改善自己的原由吗?’
秀才道:‘不知道’
我道:‘因為伱看不見外界带來的益处,反将境界低流的外界益处強压下去,而不反思,所以外界的利與弊與伱之人生無法相联,则無法改善伱。
而伱,也看不見自己,不知晓自己的境界,不清楚自己的境界,伱便不知该从自己的何处下手,从而得到修正或提升。’
秀才道:‘聽侠士一言,我仿佛感觉是有那麽一點。那麽侠士以為,我该如何修正?’
我道:‘民间有云,人人有本难念的经,那人人的這本难念的经,如是统统缩华取精是否都是至理名言?’
秀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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