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阁老请起。”,而后又向杨绍方说道,“太子抬起头来。”
杨绍方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父皇,见他身着赭黄明服,未着冕旒,横绾金簪,腰间玉蟒带约束华服五爪金龙,面容肃然,浓重眉宇间隐隐有怒色翻腾。
煌煌帝威,让人只一眼就不敢再看,杨绍方如从前那样重新埋低头颅。
皇帝杨绪景双目含威,问道:“太子,你不回东府,来大理寺做什么?”
于是杨绍方就如实说了。
不料皇帝杨绪景听完之后,冷笑一声,说道:“魏阁老乃是大理寺卿魏景麟的亲叔父,他在大理寺岂会受苦?你真是,连找个由头也不会找,怕是别有什么心思!”
话虽简单,却如尖刀,魏庄明历侍两朝,刹那间便清楚了他的意思。
吓得这位魏阁老颤巍巍跪地俯首,替太子辩驳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方才所言都是实话。春闱巨案突发,老臣与家中二郎虽然也卷到其中,但为人师者应当持身中正,不艳于群芳,不偏于东风。太子殿下为子则至醇至孝,为臣则夙夜在公,绝无回护之心,更无抵触律法之意,老臣望陛下明鉴!”
灯火昏昏,将魏庄明老迈的身躯模糊的刻在墙壁上,白发苍苍,衣袍垂垂,显得尤为颓老可怜。
皇帝杨绪景上前亲自扶起魏庄明,叹息道:“魏阁老所言不差,朕心中已了然,快快请起。”
他又俯瞰太子杨绍方,“既然魏阁老替你说话,你也起来吧!”
“谢父皇。”杨绍方拜谢道。
而后拭去冷汗,微微躬身侍立一旁。
皇帝杨绪景瞥了一眼,忍不住又皱眉训斥道:“堂堂储君,姿容畏缩,成何体统!”
遭到训斥,杨绍方顿时有些无措,他不由得面色涨红,只好摆出平日里习惯的负手而立,以显气势。
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有那么些局促和窘迫。
杨绪景再深深看了看他,稀疏的胡须颤了颤,终究没有说话。
杨绍方和魏庄明心底都松了口气。
“既然太子也在,那就一同随朕亲鞫!”杨绪景甩袖说道。
“儿臣遵旨。”杨绍方施礼答道。
皇帝突然要亲鞫,这让杨绍方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类意外之举,杨绍方之前也遇到过,而且每次都很凶险,员役更加卖力,受刑的人更加痛苦,对于旁观者也是一种煎熬。
“看来今夜……士子们要受苦了!”杨绍方心底暗自叹息。
皇帝亲鞫,任谁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