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朗说到这里,把枪支抛给了同伴,对哥昂张开了双臂。
僵持了会儿,哥昂有些僵硬地和小杜朗抱了下。
风笛声更大了,小杜朗抬起头,指着哥昂家的屋顶说,还敢保有风向标,还有鸽笼呢?
不久,几位农民取来梯子,把屋顶上的风向标劈断,把十二羽鸽子全都放飞,随后将笼子和风向标都扔了下来。
小杜朗吹了吹手里的火镰,再把它给扔了过去。
风向标和鸽子笼噼里啪啦,慢慢燃烧起来,越来越大,把哥昂老爷的身影照得很长。
“贵族完蛋了,哥昂.德.勃朗东老爷。”留下这句话后,小杜朗和士兵、农民们扬长而去。
夜晚时,哥昂失神地坐在自家餐室的椅子上,他妻子收了挺大的惊吓,正摇着手纺车,不断打着嗝。
吸完半个斗嘴的烟草后,哥昂对坐在门槛上的小罗尔斯说:“明日就把这里屋舍和田产全卖了,还有这些票券也都折卖掉,凑点钱出海,去圣多明各。”
“圣多明各......”妻子的脑子里,这个地方压根就只是个名字。
“法国呆不下去啦,我之前去美洲打仗时,路过圣多明各的港口,那里的卫戍司令官塔舍男爵和我父亲都曾当过宫廷侍从官,算是有交情的,走投无路的我这就去投奔他......”
妻子掩面哭起来,她隐隐约约听到过圣多明各是个什么样地方:三万法国人,在那里残酷统治和剥削五十万黑奴,黑奴的血汗骨肉换来雪白的蔗糖,再送到法国本土来销售到富人的餐桌上,那里的人很富,但很难在岛屿上活很久,因肆虐可怕的热带病。
可现在不走,勃朗东家就真的是走投无路啦!
哥昂脱下了翘羽帽,摩挲端详了番,又叹息声,把它郑重放在半旧的行李箱中,他要带着它,直到世界的尽头为止......
1790年五月,鲁昂郊区的女修院内,夏洛特.科黛安静地坐在阁楼的小书房里,听着外面雨落在屋檐瓦片上的嘀嗒声,手里捧着波普中士的信件,正读得入神——他俩在勒阿弗尔港偶识,互相留下通信地址,频繁通信,虽然她知道两人已暗生情愫,可在文字上却依旧保持种友好的平淡——此刻礼堂的钟声响了,她合上书页,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下了楼梯,走到那里。
一切惊天动地的变化仿佛都来得那样突然。
女修院院长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巴黎的国民制宪会议最终还是通过了法令,整个高卢的教会已和罗马断绝了关系,先前我们女修院的田产已被充公,现在所有的教士,无论男女,都要宣誓服从国家和国民会议......主教不再由教皇任命,而是划分到各个教区,由民众选举产生......至于我们这个修会,也被宣告了‘寿命’的终结......”
“献身守贞的誓约,就这样被废除掉了?”几位修女都要哭出声来。
院长痛苦地点点头,说这里的建筑马上就得被政府征用,我想尽办法,为你们保留了些现金,每位修女被遣散都有二十个金路易,就这样吧!
于是在墙壁的十字架下,科黛也分得了二十个金路易,她想了想,就问院长和司钵道,我可以用一半的钱来换修道院的书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