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显然没料到顾晚晚这般反应,微微愣住,探究性的凝视她半晌,眉眼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你累了。”
顾晚晚自己说完,委屈发泄过后,也有些后悔。这些话只是她忍不住说出她自己心中矛盾罢了,又何必要讲给萧统听呢?
他本就不懂,将来也不会懂,可他这般聪明的人,心思又细腻,此刻定是被她伤了。
“我……我一定是……累了,我……我先回去了。”顾晚晚向自己的住所走了两步。
身后并未有脚步声。
走出一段距离,她停在一株木棉后,偷偷回头,见他仍立在原地,一头月色如雪,沉默的看着远处的青山,夜风拂过,烟岚飘散处,她才看清,他眼中闪烁着的,不是一树杨花的影子,是斑斑驳驳的寂寞。
她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揉搓了一下。
早想到有朝一日要决绝离开,当初何必凭着对他的热爱一往无前的靠近?后来种种,以陈庆之为理由的跟随,不过是借口罢了。
其实她说不清对萧统是怎样的感情。
她自五岁看他的故事,到如今已经爱了他十数载。
如果爱可以分类便好了。
只是对于常年半隐居于白云山上的顾晚晚来说,她分不清,所以便看不懂自己,更不懂自己对萧统的爱到底意味着什么。
回去以后,她失眠了。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失眠。她翻来覆去的想自她第一次见到萧统的心情,再到后来陪伴他求雨,最后停格在今夜他茕茕孑立的身影上。
她不停的劝自己,不要多想,一切以任务为重。其他的,饶是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纵使自己牵扯其中,她都得任由它们发生,而且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可是在天色微晴的时候,顾晚晚还是决定要和萧统保持些距离,这样自己的心情才不会影响任务。任务才是她真实的人生,日子总要过下去,她不能沉溺于一段已经逝去千年的时光。
接下来的一个月,萧统都没有来见顾晚晚。
或者说,顾晚晚白日里出门避着他,萧统也并没有主动迎上去。
不过看起来,萧统这段时间好像很忙,由于住在一个院子,顾晚晚睡下的时候看到萧统屋子的灯亮着,她醒来的时候,他屋里的灯还亮着。偶尔夹杂着些许咳嗽声,可是他像是压着,怕吵到什么人似的。
顾晚晚也渐渐成了玉衡殿萧衍身边的半个宫女。
之所以说半个,是因为后来有一次萧衍唤她前去,硬要她观看自己和萧统下棋。
下完以后,她假意为萧衍添置茶水,等萧统走了才回来。萧衍看在眼里,却不多言,只问她会不会下棋。
她说她会下一种棋子可以直接摆在棋盘中央,黑子白子互相围着却吃不掉的棋。
萧衍问是什么棋。
她答:五子棋。
自那一次,萧衍常邀她同下五子棋,还颇为享受其中玄机。有时候顾晚晚赢了他,他便教顾晚晚下围棋,再在围棋的棋盘上赢回来。
每次萧衍在围棋上赢了顾晚晚的时候,都会捧腹大笑,然后说:其实你下的也不错了,你看这一步,要是这么走……
赶上饭点儿,他会留顾晚晚一起用餐。顾晚晚总觉得萧衍对自己的热情,让她心生不安,有时候他会冷不丁的抛出一些国家层面的问题试探她,眼中又不像有萧绎那样的敌意。
这日,正当他们吃着一桌简单的清汤小菜,萧绎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外观是同上次的战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