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珞搬出自己对付父亲的两大绝技,一是卖萌撒娇装可爱,二是哪哪都痛装可怜。
赵希珞觉得这不难,她眸子里瞬间染上一层水汽,可怜极了“父君,我好痛。”
想到刚刚喝的苦到能吐出胆汁的药,她硬是挤出两滴泪,在吸吸鼻子。
没想到王璃贵君根本不吃这一套,之前勉强还算敦敦教诲,化成了面目狰狞,气势汹汹。
王璃贵君面对女儿的柔情里忍不住掺上一捧怒火,“你能不能懂点事?”
九皇女已年满十五,及笄之后便离宫开府了,这开府不到半年却惹出不少荒唐可笑的事。桩桩件件难上大雅之堂。
且说最近的秋闱,有一学生,因仰慕沈三公子,做了首诗夸赞沈修竹洛神再世。才子夸佳人本是风流雅事,可被浑球赵希珞知道了,觉得有人亵渎了沈修竹,肖想她的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诸人面前,给人套了麻袋一顿打,围观者甚多,而这正是赵希珞要杀鸡儆猴效果。
打就算了,还非要报上大名。
“记住你爷爷我赵希珞的名讳,你胆敢在看修竹一眼,眼睛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一把”。一通狠话外加拳打脚踢,成功把人学子打进医舍,误了秋闱。
那学子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从未吃过这等亏,心高气傲不服气,不等伤好竟然击鼓鸣冤状告九皇女,一时轰动京城,谓这位学子的勇气可嘉。
但因“缺少人证,物证”无法定论,陛下也不过私下训上两句,连打都不曾打过。
众人大跌眼镜,没想到陛下这般轻拿轻放,于是众人都知道九皇女圣眷正浓,地位不可撼动。
所以再离谱,玄国公也没质疑这门亲事。
但这次也实在是闹得,太不像话了,王璃贵君只恨管教的太晚了,平日心思都放在四女儿身上,对赵希珞疏于照顾,才让她歪成这样。
直到回宫坐在贵君的辇架上,王璃面沉如水,按住额头抽动的青筋。回头还要好好安抚玄国公府,牢牢的绑在他们这条船上。
人人都道“赵希珞”是个风流种子,所以精jin,人wang赵希珞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贵君一走,丫鬟再端着药碗上前,“殿下,该喝药了。”
“倒了。”赵希珞狗一样嗷呜一声,捂住脸,想到王璃贵君临走时的眼神,自己大概离死不远了。
院子外站着一名紫衣侍女,瞧见丫鬟原封不动地把药端出来,顿时叉着腰有话说,“这药可动了一口吗?”
丫鬟涨红了脸,“殿下说倒了,……”就下意识听从领命走出来了,谁敢再说一句话呀。
“瞧你这点出息。”紫衣侍女撇嘴,接过药碗,嘴上说得厉害,自己却也不敢再进去劝,只能又骂丫鬟两句撒气。
转头就看到刚被贵君免除罚跪的奴仆,神色苍白的立在门前。
奴仆的五官雅致,鼻梁英挺,他漆黑的双眸正冷淡的垂着,面若寒星。
紫衣侍女还端着碗,瞧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奴仆是赵希珞开府后买回来的奴隶,没取名字,主人也不取,众人便阿奴阿奴的叫着。
阿奴有名字,还不止一个名字。他的父亲是奴隶,一人为奴,便代代为奴。
他是父亲的第七个孩子,随父姓叫江七,名字跟他的人生一样随意。
江七没有母亲,却有很多兄弟姐妹,一父同胞。
父亲是个枯瘦的男人,不高不强壮,黑瘦苍老,但他的怀里是江七拥有过的最为安宁的地方。
奴隶是吃不饱,喝的汤水清澈能当镜子照,所以为了养活孩子,江父跟大多数奴隶一样,白天活干完,晚上还要干,回来带着一身伤痕和腥臭。以及一点点不足以果腹的食物。
江七每天饥肠辘辘的四处挖野菜甚至树皮,在熙熙囔囔的集市中窜来窜去找寻别人丢弃的是食物,偶尔有包子掉地上了,人家嫌脏没捡,一堆跟江七一样的孩子马上扑过去抢,抢到了便是一家人难得的美味。
越大江七就越恨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而父亲也越来越老,带不回一点食物。于是出去的人变成江二,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命运都不会眷顾他们这些底层的奴隶。
他憎恶自己的低贱和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