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珞郝然,正想说声感谢,一抬头正瞧见铁面太傅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鼻子里哼出的不屑更是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到。
赵希珞:“……”
阁内原本的清正之气,郎朗之声荡然无存。
诸学子顺着太傅的视线,看到了一天打鱼,晒网半个月的九皇女。
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诶?你听说了嘛?赵……九皇女前几日的壮举?”
“这谁能不知道?当我和你一样孤陋寡闻?”
“这不是还没到半个月吗?她怎么来了?”
众人正交头接耳,忽见太傅手执书卷,广绣飘飘的经过她们身边时,这群好事之徒便都不敢吱声,埋头假装翻书。
等太傅走过,立在隔了几张桌子的位置后,她们又如同硕鼠一般,窸窸窣窣讨论开:
“今天也没看到沈修竹来上课呀……”
“你说她要不要脸?”
“我要是有这底气,我怕是做的比她还出格。”
嗡嗡之声太过杂乱,以至于赵希珞专心侧耳听了半天,也听得不甚清晰。
只听到什么“不要脸……”“沈修竹”云云。
太傅见此情景又剜了赵希珞一眼,眼神如疾风利刃,脸上明晃晃写着“老鼠屎”三个大字,让赵希珞颇为无语。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太傅走两步停在讲座边上:“九皇女,你来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赵希珞当然答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太傅拿出尘封许久的戒尺,走路带风,拧笑着过来。
这个林绾音!
至于吗?
不过看这情形赵希珞反而心定了,她知道屠刀落在了何处。
她不急,但是有人比她更急。
她感觉到有只手轻轻的扯着她的衣袖,赵希珞悄悄瞄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宽大的衣袖笼过葛青递过来的小纸条。
真不愧是她头号走狗!
知道屠刀所向是一回事,但,能赖就赖啊!
谁想挨打呀,傻子都知道躲。
“等等,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赵希珞假装拿起书,挡住小纸条,飞快的扫了一眼纸条的内容后,胸有成竹的念稿:
“意思是夸赞先贤丰功伟绩,彪炳千秋,高山都难以比肩……”
赵希珞抑扬顿挫的念着稿,一边注意着太傅越走越近的脚步,用拇指悄悄把纸条卷成一小团,握进手心中。
果不其然,太傅抽走赵希珞拿在手里的讲义,一张天姿国色的脸显露出来。
赵希珞扯出个讨好的笑容,棋高一着,不好意思,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然而她显然高兴的太早了。
铁面太傅放下手中的讲义,只拿着戒尺轻轻的敲打自己的手心,神色冷淡:“拿出来!”
赵希珞装傻:“……拿什么?”
“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做这些小动作的下场。”
赵希珞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能不知道吗?但仍然死鸭子嘴硬:“请太傅明鉴!”
铁面太傅冷笑着,强硬的从赵希珞的手心中抠出纸条,大义凛然朗声道:“教不严,师之惰,九皇女赵希珞目无纪律,罔顾诸位学士敦敦教诲,不思进取,而且不知悔改,罚抄《通鉴》百遍,戒尺二十,你可有不服?”
看来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赵希珞绷直了脊背,深吸一口气,伸出白嫩的手心:
“学生多谢太傅指点。”
能进天禄阁都是世家名门,没想到太傅这次手段这么强硬,不由面面相觑,竟敢趁陛下不在,给赵希珞小鞋穿?
太傅有点意外赵希珞的干脆,以为她又要胡搅蛮缠一番,高举戒尺正要落下,忽然角落站起一位穿着素粉轻纱的女子:“学生愿替九皇女求情。”
“……求情?”
这学子是沈氏旁支,是赵希珞众多走狗之一,她显然是觉得九皇女身份尊贵,深得盛宠,眼前这小事根本不值一提。此时不讨好,机会难道留给别人吗?
他开始胡说八道:“殿下虽然平素不拘小节,但她平日有爱同窗,帮助学生解惑颇多,请太傅看在殿下璞玉未啄的份上,从轻发落。”
这话说得字字珠玑,漂亮极了,而显然打算讨好九皇女的不止一个。
第二位替赵希珞说话的人的站起来,无中生有道:“殿下平素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学生曾有幸见到殿下在朱雀大街不顾自身安危,抱起差点被惊马踩踏的稚儿,旋即飘然离去,深藏功名,学生私以为如此舍己为人,当从宽处理!”
余者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太傅,殿下曾慷慨解囊,帮助落难女子,如此仁善,这次犯错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傅三思。”
“太傅,殿下曾见学生早膳没吃,不忍学生忍饥挨饿,特地差內侍带了热菜热饭,我愿为殿下请功,还望功过相抵。”
替赵希珞说话的人七七八八站起来,理由千奇百怪,颠倒黑白,又偏偏言之凿凿,情之切切的样子,‘兼爱天下,舍己为人’的赵希珞都忍不住质疑,记忆中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是否另有内情。
这表彰大会开的太隆重了吧?看来这天禄阁内人才济济啊。
葛青没抢到个好时机,刚抢着站起来,准备的说辞又被前一个抢了,一时无话可编,眼见着铁面太傅的眼风扫过来,急中生智口不择言道:“太傅,九皇女曾助我觅得佳婿……”
“噗嗤”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葛青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的杵着。
林绾音森然道:“没想到你不到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觅得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