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难道和他共度春宵的人,竟不是她,而是桃花姬吗?
想到这里,无忌上神倒退了几步,豆大的汗珠直下。
可万年前,他根本不认识桃花姬啊。
他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万年来,他为了与她的一夜风流和海誓山盟,他终究抛妻弃子,抛却帝位,循着一丝微弱的线索,找了她一万年,也浑浑噩噩、醉生梦死了一万年。
现在,花胶一个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是老天要来告诉他,他被愚弄了吗?
她,为什么要骗他?
至于那个桃花姬,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和那个桃花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可是,花如尘也是千真万确的。
花如尘确实是他找了一万年的那块小石头啊。绝对不会有错。
他肯定,那块小石头,就是她的气息。
千年前,他在一个春江花月夜,终于在信南山脚下的清流河畔,找到了那块小石头。
他将那块小石头连同河水一起,掬在手心里,他仰天狂笑,也仰天狂哭。
他忍不住用上神之力,给了那块小石头以新生,把她幻成人形,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花如尘。
一万年前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彻底乱了。
“上神?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无忌上神定了定心神。
眼下他要先去解救徒弟花如尘,再来料理自己的家事。
他对花胶说:“花胶,你的妖气已经被我封印,就算对方是上神,也无法察觉你是妖,你大可以放心行动,不必有任何顾虑!此去救姬玉娥,你一定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记住了:打不过就跑。等救下姬玉娥,要赶紧回家,不要和仙界过多纠缠,切记。”
花胶耳听到无忌上神一番言语,奇怪他怎么突然变得和他娘一样,絮絮叨叨起来。
“我多问一句,你与那姬玉娥,仙妖殊途,此番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你的心里,是否对她动了情?”
转眼又见花胶脸犯桃花,红了脸不说话,花胶对姬玉娥是什么心思,一看便知,倒也无需多问。
“罢了。天下万关,唯情关难破。为何难破?万物由心,惟此中人不想破而已。”
无忌上神长长地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锦囊,“这个锦囊里面,有我一根尾巴尖上的毛,遇到危险,拿在手中呼喊我,我定会赶来救你。”
花胶认得这个锦囊,因为他的好友花如尘,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
花如尘曾经拿着这个锦囊,对着他炫耀师父有多疼爱她。
如今,他花胶也有一个了。
无忌上神真是个好人,送给自己能救命的锦囊,定是为了答谢自己,多年来为他采办酒曲之功。
但是,想到自己不过是信南山一个小妖精,每次替上神办差事,上神都有酬谢过,于是他婉拒道:“上神,这个锦囊太过贵重,花胶不过一个小小的桃花妖,当不起上神的物件,我不能收。”
“你当得,你当然当得。”
说着,无忌上神便把锦囊塞到花胶手里。
“我此刻急着去救花如尘,你万事小心。”
他化成一道白光,转眼间便没影了。
花胶手里,握着涂无忌交给他的锦囊和无极金丹,只感觉到沉甸甸的份量。
涂无忌对他的关切和凝视他的神态,自与往日大为不同。
花胶略为犹疑,但是眼下,他来不及多想。
姬玉娥尚昏死在未名山隐盟铁牢之中,他心如刀割。
此刻,他手拿着能解六界之毒的无极金丹,恨不得立时飞到她的身边。
姬玉娥只觉汗流浃背,通体湿热异常,她挣扎着,想努力睁开双眼,眼皮却如坠万石般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恍惚中,她看见苍茫寰宇之间,一片青色的瘴气弥漫,凝滞不散。
数以万计的毒蚊群,就在她的头顶上空,盘旋飞舞着,嗡嗡作响。
透过浓密的睫毛,她瞥见周围尽皆倒下的参天古树、塌落的巨石和暴露于野的尸骨,还有肆意畅行的魑魅魍魉。
这里是,难道是鬼蜮?姬玉娥心下大惊。
此刻,她似是身处鬼蜮十方沼泽之中。
她记起,自己明明在百里芦苇荡中,身中铁杆狼牙箭之毒,怎么会身处鬼蜮十方沼泽?
难道是要仙陨了吗?
姬玉娥的父亲神道宗宗主德天上神,对她这个唯一的爱女,从小悉心教导,要求极为严格,除了早晚研习仙道,勤修苦练,神道宗信南山的万年藏书之地天一阁,就是她每天必待、常常通宵苦读的地方。
此番眼前之境,与天一阁的藏书《五极八荒经》中的描述极为相似。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沮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震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
《五极八荒经》中详细记载着,万物皆有枯荣,纵使天地,每隔十二万多年都会死一次,然后再复活,是谓天陨。
凡人去世后,先由阴间快捕黑白无常带走三魂六魄,去土地庙核实身份,然后赴鬼门关,过黄泉路,进阴曹地府,等待因果来临,便可以再入轮回。
修仙之人,习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却因肉身所限,终究悖逆天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劫难,是谓天劫。
躲得过天劫,则寿与天齐;躲不过天劫,就此绝命,骨肉消疏,其身自解,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是谓仙陨。
这是要死了吗?姬玉娥在心中呐喊。
那一年,她的母亲,就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她几乎要疯了,哭了七七四十九日,也昏了七七四十九日,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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