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何尝对儿子没有歉意。康若然是个美人,流年二十年面对她不为所动,这让他们一度怀疑自己儿子的生理有问题。现在才知道,这二十年于流年来说就是有期徒刑,也是卖身契,是他们老两口连累了自己的儿子。所爱隔了山海,山海皆可平。所爱就在眼前,这让流年如何取舍?孩子大了,爱吾所爱,人生能有几年青春潇洒?有几年快活肆意?有几年能为所欲为呢?
他们是太对不起流年了。
这世间是有多少明知道,但又要不得不?
陈莫菲懂。
走时她想过要把钥匙留给老人,后来想想,还是没舍得。她离不开流年那里,康若然的情况不明朗。流年报喜不报忧,但她太过了解流年那个人,康若然是为他出的事儿,地球人全知道,他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康若然不痊愈,当然包括身体和心灵,那么康若然就是流年的旧监狱,哪怕是身在陈莫菲身边,但他心里没一刻不会像被在火上烤。
人啊!有时不必活得太过有良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时,人若能堂皇活得自私,反而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也不给自己贴标签的机会。也挺好。
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陈莫菲在楼下等没多久,见到老人离开。这才从隐蔽处出现,重新上了楼。流年不在,所有一切有关他的东西便似乎能给她以某种程度的慰籍。
他穿过的衣服,他用过的毛巾,他的剃须刀,他看过的书,就连那房间里的空气每一个氧分子上似乎都被刻上了“流年”二字。
本来,她应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的。
实际上现在也是。
然而......陈莫菲打开流年书房的门,那里一间好大的书橱。她站在书房门口,想起有一次她和流年单独在一起,那时他跟她还都年轻,两个人还没在一起。
流年问她,考上大学毕业后结婚,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房子?
“有间大书橱的房子。”陈莫菲爱看书,她家里倒不宽敞,而且自上初中以来她的课外书被严格限制。
陈莫菲走上前去,书橱前面是张轻奢书桌,设计简单,质量上乘。陈莫菲留意到书桌流年单人照的相框底下压着一撂人民币。
怎么会有钱在这里呢?
她疑惑不解,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未发现。
她把钱抽出,发现里面裹挟一张纸条,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简单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她轻声重复。她曾经以为自己跟流年的婚姻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流年家两位老人的认可与祝福。然而,这世间没一对父母不想看到儿女获得幸福。
陈莫菲拿出电话,将东西摆在原位,把字条展开平铺放好,然后拍了照片传给流年。两人一段时间以来都这样沟通,随时联络,等对方方便的时候回复。
陈莫菲揣测流年家两位老人的态度一直也是流年的一块心病,两位老人如今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可谓不皆大欢喜。
出门时陈莫菲接到了陈乔的电话,陈乔那人感情一向直白外露,尤其跟陈莫菲在一起,那张脸的五官、说话的语气就是他情绪的晴雨表。陈莫菲这一回猜测陈乔有好消息带给他。
“快过来!莫菲。”他说,声音急切。
“什么事?”陈莫菲问。
“噢不,也不用太着急。瞧我,忘了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你可不能着急,慢慢来,再不然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陈乔答非所问。
“我问你什么事?”陈莫菲着急,如无必要,她今天不想再去陈乔家了,在这里流连一会儿,然后回自己家,晚饭可以简单在外面解决,她还打算去逛个商场看个婴儿床,这些东西没人替她准备,还有分娩那一天要用的一应备品,她立卡检查时跟那些产妇们聊天才知道孩子进产房前有好多准备工夫要做。
而她没一点儿经验。
要给他最好的!
陈莫菲想。她同时计算了自己手里的钱,除开留给父母的,还够她奢侈豪华的生回孩子,坐回月子。还有月嫂,生完了孩子一定没有人来侍候月子,帮她带孩子,据说现在月嫂行情好得不得了,好月嫂都抢。
这一切她都要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