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忙碌的人群。堤外,一溜烟的工棚,连绵不断,有的还冒着炊烟。
东街大队搭建了十二个临时工棚。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一个。里面架着一张低矮的统铺,大家铺上自带的被子,就可挤在一起睡觉。一个特大的工棚,供全大队的妇女使用。还有一个后勤工棚,也就是临时食堂,供整体贮粮做饭之需。
清晨,天还未亮,工棚外就响起了嘹亮的号声。工棚內一阵骚动,大家急急地穿衣起床,又匆匆地来到食堂,每人从一个巨型的蒸笼里端一钵蒸好的米饭,就着自带的腌菜,速速地吃了起来。
第一次吃到土钵清蒸的特白米饭,螺丝觉得特别特别香。
来到工地,天才蒙蒙亮。螺丝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河滩上的土运到河堤上,夯实夯牢,用以加固堤防,增加河道的水容量,达到保护两岸群众生命及财产安全的目的。
据说每到汛期,这条大河水流湍急,水势汹涌,而堤防又相对薄弱,曾经出现过溃口的灾情,淹没了大片的庄稼,直接威胁到人身安全。
中午没有休息。大队派人送水送饭至工地餐饮。干到了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再才收工。
一天下来,螺丝感觉精疲力竭,腰酸背痛,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妇女工棚里倒显得活跃热闹,时不时传来一阵民俗小调。那悠扬婉转的歌声,飘荡在空旷的原野和万赖俱静的夜空,格外悦耳动听。
干了三天,螺丝有些顶不住了。没想到,小队带队的副队长陈嫂叫住了他,还塞给他几元钱,叫他到附近的集镇,赶个早集,买点新鲜蔬菜和鸡蛋,改善一下小队成员的伙食。
离此最近的集市有五、六里地。虽然较远,但走路总比干活要轻松得多。菜买回来之后,他又帮了一下厨。哈哈,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一下子就过去了。等到下午再干活的时候,他感觉又有劲了。他想,这也许是陈嫂有意让他休整一下,或者说有意照顾他一下的结果。
腱子也顶不住了。大队带队的大队长干脆把他抽调到大队,帮帮厨、送送饭,协助丈量各个小队每天完成的土方。
陈嫂也是一个有心人,每过三、四天就派螺丝上一趟集镇,不是买些劳动、生活所需的耗材,就是去修理独轮车。
修车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知道螺丝他们是来治理水患的,便放下手中其它的活计,急忙给螺丝送来的车子补轮胎、换钢丝,而且不收钱。
连材料费带工钱,螺丝估摸着一元左右。他便掏出一元纸币放在修车师傅的摊上。
没想到,修车师傅扶了扶头上戴着的老花镜,朝螺丝瞅了瞅,“真要给钱,你这也不够呀,起码得三元。”
“咋这么贵呀?”螺丝象被讹诈似的,有些生气。
“到我这里修车的都这样,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修车师傅显得义正辞严。
此时此景,螺丝人生地不熟,象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样,极不情愿地又掏出两元钱补上。
回去该怎么交差呢?陈嫂只给了自己一元钱,而且脾气又不好,不大骂一顿才怪。怪就怪这个修车的老头,笑里藏刀,心肠狠毒。螺丝恨恨地想着,委屈得想哭。
“孩子,别走。”修车师傅追了过来,他突然露出慈祥的笑容,抚摸着螺丝的头发,那模样如同爱护自己的祖辈,“你还是孩子,这么小就来帮我们防洪抗洪,我么样忍心收你的钱呀。刚才是逗你玩呢。”随后又把三元钱强行塞进了螺丝的口袋。
人家言行诚恳,不便拒绝。螺丝这回真的哭了,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把陈嫂给的钱又退给陈嫂的时候,满以为陈嫂会夸奖自己。可让他大跌眼镜。陈嫂不仅没接钱,还对他大发雷霆,说他剥削别人的劳动,侵占他人的利益,损害了水建大军的名声。还要求螺丝下次进集镇时,把钱还给人家。
这些话多少有点夸大其词,螺丝表面上似乎不以为然,内心觉得还是蛮在情理的。
可是,没等到下次进集镇的机会,螺丝就换班回家了。那一元钱就象一个烫手的山芋,他只好归公,交给了小队的会计。不过,也永久地欠下了修车师傅的一份人情。
腱子没有跟着回家。他的事务相对轻松,又能享受工地里的福利待遇,螺丝笑称他是“孔方兄”。其实,腱子还想利用空暇时间,写几篇通讯报道,反映劳动群众战天斗地的精神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