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落满雨水。
贺清时专注开车,缄默不语。车厢里静谧,均匀的两道呼吸。
雨水敲击车窗玻璃,斑驳陆离。霍初雪看着窗外的世界,心绪不宁,一阵烦躁。
“贺先生。”她出声喊他。
他探头看她,“怎么了霍医生?”
“我们找个地儿喝一杯吧。”她单刀直入。
贺清时:“……”
贺清时一愣,半晌才出声:“去哪儿?”
车子刚好路过一家日料店。她往外头瞥一眼,明亮灯火落入她眼里,当即决定:“就这家日料店吧。”
贺清时往外头看,日料店鎏金的招牌在迷蒙的雨雾里莹莹发亮,分外醒目。
他踩下刹车,轻声说:“好。”
——
日料店的环境清幽雅致,气氛很不错,这个点还有很多食客。
霍初雪随便点了几个菜品,叫了清酒。
吃什么不在意,关键是找个人说话。这个雨夜,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餐桌上摆着一捧绣球,紫色小花怯生生绽放。
灯光很暖,映照着男人的脸都是暖的,褪去冷冽。
贺清时中规中矩坐着,坐姿很正式,生硬而刻板。
他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一件单薄衬衣。白衬衫熨烫平整,不见褶皱,领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
霍初雪盯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盯了好几秒,似乎连上头的花纹都看清楚了。
贺清时隐隐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他低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霍医生在看什么?”
霍初雪这才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
Myowntruelove
Myowntruelove
AtlastI'vefoundyou
Myowntruelove
Nolipsbutyours
Noarmsbutyours
Willeverleadme
ThroughHea.ven'sdoors
……
店里循环着一首英文歌,歌词听着有些熟悉,可霍初雪愣是想不起歌名是什么。不过夜不重要了。
霍初雪举着酒杯,自顾喝着酒。
“你怎么不喝?”
“开了车。”贺清时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露出一小搓衬衫袖口,干净又清爽。
她挑眉笑起来,很像一只俏皮的黑狐狸,“贺先生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有代驾?”
贺清时:“……”
霍初雪给他倒上酒,“这酒不烈,喝不醉。”
“我不喝酒。”男人很固执。
“刚才在包厢你那群学生那么闹腾,你也没喝酒么?”
“他们知道我不喝酒,不会勉强我。”
“倒是我强人所难了。”知道他执拗的性子,她遂不再勉强。
说是找个人说话,其实两人的交谈并不多。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无从开口。心里压着很多事,每一件似乎都值得拿出来与他细说。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贺先生的牙疼好了吗?”有点像是在没话找话。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两杯过后,霍初雪似是有些醉了,半趴在桌沿,懒洋洋的样子。
她慢慢晃着杯子里的酒水,透明的液体晃动,打着水花儿。眼神又不自觉转向贺清时的领口。这次比之前还直白裸.裸,毫无避讳。
贺清时面露不解,“霍医生究竟在看什么?”
“你能不能把最上面那颗扣子解了。”酒壮怂人胆,喝了酒,脑子不太清晰,话没过脑子就冒了出来。
贺清时:“……”
“什么?”
“强迫症,看你捂得这么严实很难受。”
贺清时:“……”
贺清时整个人倏然怔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穿衣,长久以来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过这点。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把扣子解了。
扣子解开,露出一小截锁骨。常年没露光,周围一圈皮肤极其白,漾着微光。
霍初雪没忍住,贪婪地看了两眼。
“这下强迫症患者看着舒服多了。”她眼神迷离,勾唇轻轻一笑,“上次在粥店就想跟你说了,你总是捂得这么严实不热么?”
热吗?
好像有点。他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她不等他回答,又换了话题,“这歌有些熟悉。”
贺清时静静听着歌词,心绪混乱,压制住情绪,“《乱世佳人》的主题曲《我之真爱》。”
“哦,老歌儿。”她呢喃细语:“难怪听起来这么熟悉。”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轻声征询:“可以吗?”
霍初雪抬手,“贺先生自便。”
打火机火苗一闪而逝,青烟缭绕而上,也将烟草味儿铺散开来,四处弥漫。
霍初雪是第一次看到贺清时抽烟。
他含着烟,抽得很慢,仿佛有心事。
霍初雪有些走神,光顾着看贺清时抽烟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不复之前清晰可闻,飘得有些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找回思绪,仰头灌一口酒,“我都没见过贺先生抽烟。”
“平时抽得很少。”他就着滤嘴狠狠吸了两口,转头就把烟给掐了。
她随意瞥了一眼,瓷白的烟灰缸里还剩下大半截。
他不像是真的想抽烟,而是只为过一把烟瘾。
烟雾之下,男人那张脸迷离深邃,眼里蕴藏着浓浓的情绪。
霍初雪敏锐地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清时的情绪好像变了。
“贺先生你怎么了?”
“那霍医生今晚又怎么了?”他平静望着她,这样反问。
霍初雪:“……”
她蓦地抬头,眼圈儿微微泛红,“想起了一个老师。”
“他怎么了?”
“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