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晚（六）

如此。何也？这一来呢:周围护卫着几万阴兵鬼帅，岂容他们胡来；二来呢:我是天界册封的“平章少府昭武明廉帝君，三界巡按大使”，他们生前虽为富甲一方，遐迩闻名的商贾名流，但死后不过一介阴魂游魂，岂敢轻犯天界的帝君。昨晚，我的确在海量的厉鬼中游荡徘徊了好一会儿。可我每挪一步，厉鬼早已远远躲避。你在噩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幻景，皆是因为对我过于关怀挂念所致。”

    小谢凝神细听，连连点头。

    倏然，小谢明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徐卿玄，微笑道:“还有一点。”

    徐卿玄哦了声，一脸微笑地看着小谢。

    小谢开朗地微笑道:“那就是你在一个月前救出他们于妖精的毒手，对他们有恩德。他们即便在怨恨来世的富贵疲被截夺，可毕竟那不关你的事。他们虽然怒气冲冲，但也只能是谩骂于口，若真对你不利，那就是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十大阎王爷在侧，来世他们别说是投胎到富贵家，只怕是连人也做不成。对不对？”

    徐卿玄听着小谢的分析，心知:世间的万物一旦泥陷于权力私利四字，那么即便是万人景仰的大圣大贤，转瞬间便成了大伪大奸的险人。充溢着七情六欲世间的阴暗总是多于光明。念头电闪而过，微笑道:“没错。俗云:神清则智明，一念之喜，景星庆云。夸的便是你这个才貌双绝的“絮咏才”了。”

    小谢欢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大学问家。本姑娘的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了。”说着下床穿好鞋子，披上锦貂披风。

    正当小谢系好带子，戴好绒帽时。坐在炕头边上的徐卿玄微笑道:“昨晚上的冷饭冷菜我已热好，就等你醒来了。”

    小谢调皮而又悦愉地笑道:“劳扰你这个天上的皇帝，人世的皇帝都器重的大英雄为小女子烧饭烧菜。小女子我呀，真是受宠若惊了。”

    徐卿玄温柔地道:“什么帝君，什么王爷，对我来说都是余食赘物。只有你对我来说才是独一无二。”

    小谢听后，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凑近徐卿玄，在他的俊脸上轻轻地吻了下，然后带着甜美的笑颜望着他。

    徐卿玄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小谢如凝脂的清丽玉面，微笑道:“好了，去吃饭了。”

    小谢笑意未消地点了点头。二人起身，小谢挽着徐卿玄的右臂往屋外而去，乐得只觉走路轻灵飘忽，毫不费力。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西边的厨房，微裂无漆的方木桌上摆放着用破皮瓷碗盛着的三碗小菜，分别是姜汁白菜、梅花豆腐、清炒芦蒿。

    小谢从一口裂边的铁锅里用皮微裂的瓷碗舀了两碗粗糙的米饭端到木桌上。将一碗递到坐在对面微裂木方椅子上的徐卿玄面前，自己跟着坐下，拿起糙木筷便扒饭夹菜。

    虽然米饭干硬难嚼，不似二十天前在兰考县的官驿、客栈中的那么精细软糯。三碗小菜也是微糊带渣，五味不全，不似二十天前在兰考县的官驿、客栈中的那么鲜美可口。可小谢却是玉颜含喜，吃得津津有味。

    徐卿玄见此，自知:自己在世间讨饭流浪了六年，在洛阳的洪威镖局的两年也从未下过厨，成仙之后就更不必说了。看着小谢吃着糙饭粝肴，于心不忍。温道:“小谢，你今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除了龙肝凤髓外，我都可以施法变来给你吃。”

    小谢抬起头望着他，深知他的好意体贴，将口中的饭菜细嚼后吞下，甜笑道:“你不用如此挂怀。正好可借吃粗饭糙菜的时间，治一治我一逢美食佳肴便不顾一切，狼吞虎咽的毛病。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是吃糠咽菜，屋漏衾破；就是啃树皮，拔草根，冒风淋雨，我也无怨无恨。”言甫，向他抛去一个甜笑，继续埋头扒饭。

    徐卿玄柔情地望着小谢夹菜、扒饭，默然不语。

    待小谢吃饱收拾饭桌毕，二人并肩信步徜徉于村子的土路上。未羊的冬日给这个寂静萧然的山村输送着温暖。

    小谢眺望着山村四周因蒿草枯萎，林木凋零而显得光秃秃的山丘、山坳。目光转向徐卿玄，微笑道:“你说我们俩这样漫步于野林，是不是正如书中所说的“徜徉于山林泉石间而俗心渐忘；观白云幽石而通玄？”

    徐卿玄迎着她的目光，温道:“小谢，你说的对。现在果然是言与情，情与境相应相衬。实不相瞒，自从我悟道成仙四十五天来，游历各方，诛邪斩魔期间，所遇见的神、魔，所遇过的百姓、官商近九成都是属于心贪智狡，貌慈内险，贪得无厌。像你这样天性纯良赤心而又聪慧秉正，处贵淡利的，真是少之又少。”

    小谢微笑道:“过奖了，过奖了。我只是践行你之前教我的“知足常足，终身不耻；知止常止，终身不辱”之理。还有呢，我也知道:知足常乐，贪得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占有得越多失去的就越快。还有呢就是:善良不得其法，非但不能助人，还会害人害己。”

    徐卿玄微笑道:“说的好，有道是:人能知善，却未必能行。小谢你既知善又能行，同时深谙“子生而母危，镪积而盗记，苦贫而俭用”之理。此心此悟正是修炼仙术神通最重要的品质。明天开始，我书写法术的口诀给你，你先背诵着。过一段时间，我便教你如何施展法术。”

    小谢听完后，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相视一笑，小谢挽着徐卿玄的右臂，二人边漫步于山林间，边指景致谈说。

    接下来的日子，徐卿玄与小谢“徜徉于山林泉石，机息坐忘磐岩上”的同时，又如胶似漆，论学、习术。小谢废寝忘食地背诵口诀。徐卿玄则是在小谢背诵时，在柴房、山林间勤心修炼，准备迎接不久之后的巨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