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阿桃行了一礼,“那么,我就先一步到姜国去了。”
“……”哪来的姜国啊!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姜小楼心道这难道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对,她什么时候自然而然把自己绕到皇帝这个角色里面了?!
为了避免再次被钟阿桃绕进去,姜小楼决定暂时离这个手下远一点。
不过,景国旧地她却要抓紧时间去一趟了。
暗地里面,姜小楼寻觅的人始终没有个影子。当初银面白袍人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个命师姜小楼始终记在心上,但是也知道难找,这个人明显就是一个身份并不明确的马甲,景国一旦坍塌,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且他只要稍稍改名换姓,姜小楼就不可能再找到他。
不过悬赏不能忘了,而且明面上的悬赏,也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明真找到了。
……
“界主风采依旧。”
“你也是啊。”
姜小楼当然能看出来明真已经明显并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明真还算是一块璞玉的话,现在他就真真切切如一块通透的碧玉一般,没有锋芒,但是莹润光芒自显出来……而且他身后的光都仿佛越来越亮了。
姜小楼对那颗光头顿生敬畏之情。
不过寒暄了一二之后,她立刻说起了正事。
“你在中州行走,可有什么感悟和发现?”
明真是孤身一人而来,并没有带任何的随侍。
“自然是有的。”明真道,“但也不算有。”
有还是没有?姜小楼在心里告诉自己佛修都是这个样子不必在意,一边才耐着性子继续听明真说下去。
他一离开天外楼,就撞上了景国独立,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倒霉蛋了,但是正所谓塞翁失马……明真以一种姜小楼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中州立足。
中州之上景国最大,其余小国已经陆续被吞并不少,剩下的一二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明真就在这其中一个小国和景国的交界处扎了根。而他没有被景国围剿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装成了天魔。
那一个小国又不是什么人人觊觎之地,也没有多少人口,因此景国的那些降世的神祇非常爽快地和明真和解了,并且约定井水不犯河水。
此事合情合理,姜小楼只觉得有些讽刺。天魔和盗火者之间是竞争者,但竟然也有这么谦让的时候——如果被他们相互谦让的不是人族,那就更好了。
显然明真也是这么觉得,但彼时的情势来看,他的选择没有错,而且结果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中州之上,因为景国的影响,求神拜佛者从未停歇,所以,我也不得不假借神佛之名。”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比真正的神祇还要容易,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真正的僧侣。
明真在那小国立身,将心中之佛教义传播出去,压过原本那些神祇之名。而他和那些佛修们的修为都不坏,几次显圣之后,也渐渐站定了脚跟。
姜小楼沉思了一瞬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界主知我。”明真笑道,“然而我却不得不如此。”
说来说去他还是用了和神祇一样的方法,因为明真必须承认,倘若他不使用这样的方法的话,仅靠自己的话语,不足以让寻常人觉醒。
姜小楼心里叹了一口气。
明真却没有那么气馁的样子。
姜小楼道:“中州不再有大景,日后或许能好起来吧。”
明真却道,“说来,我在中州发现了另外一事,与界主有关。”
“哦?”
姜小楼不解。
明真从袖中拿出了两尊小小的神像来。
“……这什么东西?”
姜小楼大惊,因为明真所言不假,这两尊神像身上的衣饰明显就是剑宗弟子的衣饰,而从脸来看,虽然很丑,还真的有了她几分神韵,而她身旁那位就更加熟悉了……这不是苗师兄嘛!
“我亦不明白,只是见到有人祭拜这一对金童玉女……”
姜小楼的表情彻底扭曲了起来。
“而且,还听说,这是曾经显圣过的真神。”
姜小楼微微一愣。
她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印象,在从魔域回到剑宗的时候,她和苗淼曾经一道出手,毁了一尊香莲大仙的神像,在那个时候的确被人看见过……
所以,那些人不信香莲大仙,改信金童玉女了?!
明真掩去自己的微笑表情,“好在中州信奉金童玉女之人并不多,只是一个小教派。”
毕竟没有人在背后推动,能发展出来一个教派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您可以试一试。”
明真示意姜小楼接过那尊神像。
“什么?”
姜小楼莫名其妙,触及自己的神像的时候,才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神像之上沾染的烟火,对修行有益。”
姜小楼握住神像,片刻后放到了一边。
“你倒也不必如此来试探我。”
她感觉到自己的冥丹活跃了起来,但没有任何吸收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非是我不信界主。”明真道,“但是,此事现在还只有你我知晓罢了。”
他肯说出来,就是对于姜小楼的信任了。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呢?香火来自凡人,而且又得来得如此轻而易举。
“中州可还能安稳?”
“修真界也没有那么多渣滓。”姜小楼道。
“是这样的,但总是会有的。”
姜小楼垂眸,心下明了南北二天帝及其麾下为何俱是人族出身,却并不为人了。
现下还没有修士觉醒,是因为此时九州的修士们触及到真灵层次的没有几个,但只要他们开始走向道主所言的神圣之境,那么他们就会想要在此道上面获得更高的力量。
而有这样的利益,谁还能忍得住呢?尤其是一些修士,恐怕是迫不及待要去做人奸吧,姜小楼毫不怀疑。
她忧郁地将那尊自己的神像粉碎,顺便也毁了苗淼的。
“毁去神像,毁不去心中神。”
“你说要怎么做?”
“心中无神,或者世上无神。”明真严肃地道,“这也是我来见界主的缘由了。”
“何意?”
“中州之地,界主最好握在手中。”
第二个了。
“这还不是我能决定的。”姜小楼道。
她看起来像是想要中州就能把中州握在手中吗?!
“是。”明真道,“所以我想界主或许会需要我。”
好歹他没有直接一开口就是姜国。
姜小楼颔首道,“若你要来,那当然就是最好了。”
明真道,“关于冥丹,我也还有一些感悟,只是,我担心我或许会误导你。”
“此事……”姜小楼道,“也是巧了,你可愿去道门走一走?”
“自然。”
距离和玄月宫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日有余,正好可以去道门借点书——十五天,也是姜小楼料想中道门的容忍时限。道主虽然慷慨,大概也不会让人停留一年半载的,姜小楼更没有时间耗在道门。
所以十五日刚刚好,姜小楼要带上的人再多一点,也不算过分,而且,有关明真提到的这件事情,她也正好能去问问言轻。
在那个他们见到的未来之中,是否也有这样的修士?
……
言轻苦笑道:“背叛者众多,倒也不知该从何处讲起。但……并不能从此刻来判断,因为这与当时的情境并不相同。”
“是。”姜小楼颔首表示赞同。
毫无疑问言轻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未来并不固定,不能在一个人还没有背叛的时候就做这样的预设。但是早做点准备,其实也是有必要的。
姜小楼这是在提醒言轻。
但言轻心中的不安也只会比姜小楼还要更多,毕竟那个未来,是他们曾经亲眼所见过的。
“朱颜魔尊和我的想法就不一样。”
“何意?”
“她认为背叛者是一定会存在也一定会出现的,所以她去了幽魂宫。”
姜小楼不解,“为什么?”
“道门之中,关于命数,有许多不同的研究流派。若您有兴趣,也可以读一读。”言轻道,“楚师妹她所信奉的那个流派认为,命数虽则百变,但亦唯一。这就是命数的定点。”
他挥了挥手,像是洒出了漫天的星子一般,展示在姜小楼的眼前。
星子之间,是相连的线。
“在所有的线都在变动的时候,有些点在跟着变动,但有些并不是,而是永恒不变的。”
“这似乎是一个数术问题。”姜小楼皱眉道。
“是的,这是一个推演命运的过程,道门弟子人人都学得一二。”言轻道。
“在从前,楚师妹就是我们之中最为擅长推演的那个,她甚至可以在对决之前算出对手所有可能的举动,一招一式都不差分毫。即使是最为擅长此道的长老,也未必能够比她还要更强。所以在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道门在这一道之上的承道之人。”
提及从前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口误,还是真情流露,自然地把楚文茵称作师妹。
姜小楼默默听着。
她从来没有见过楚文茵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现在楚文茵并不需要了,又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算够了。
言轻接着讲述一些旧事。
“自天外楼归来之后,她借了整个学派的星盘,将这些星盘汇聚到一起,星子漫天,如同整个九州的命运。她没日没夜推演了九十九日,星辰之间的线流淌成河,星光在整个道门闪耀了九十九日。”
“第一百日,她堕魔入了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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