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父亲,我抓了药,顺便取了笔墨回来。”
从药铺离开时他还是让孙郎中给他抓了两副解暑去烦的药,夏季么,心火总是旺的。
邵古鼓起嘴唇吹着碗边,仿佛身边什么事都没发生,闻言依旧头也不抬:“我没事了,药包放下吧。”
“是。”父亲没有开口放行,他是不能走开的。
邵古端起碗:“去放了东西来吃饭,炊饼刚烤了一下,香着呢。”
本来是要给邵雍带回山上去的干粮,这会儿用不到了,晚上放在厨房里还怕有老鼠,方氏索性拿出来当病号饭。
邵雍哪有心思吃饭啊,就想看邸抄:“父亲慢用,我不饿,你们不用等我。”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保州云翼军叛变的事,是抑侥幸是均公田,不说一口气看完,起码要把他感兴趣的内容先翻阅一遍再说。
如果是在他的百源居,别说没时间吃饭,一口气看下去来个通宵达旦也是正常。
邵睦眼巴巴的看着大哥往东屋走不理他,赶紧讨好的喊了声:“大哥,我等你,你不来我保证一口也不动。”
大哥还没答应教他做风筝的事呢,他要赶紧表忠心!
做弟弟的有意示好,可惜这个节骨眼儿上在邵雍听来跟捣乱无异,他瞥了一眼老少两个惹不得的病号,头疼的应道:“好。”
他真是急懵了,看到文章就想马上一览为快,怎么把家里这茬给忘了!
邵雍进屋把两本邸抄和温老先生的书收在一起,想了想再把青瓷瓶也锁在了书箱里。
这是他在外游学养成的习惯,箱子里的物品就是他全部身家,最贵重的东西随身带着,只要书箱在,走到哪里都能安心做学问。
邵睦跟大哥单独相处了一回,态度明显轻松许多,有什么情绪毫不掩饰,不等邵雍在饭桌边坐下就问:“大哥,爹爹说你要在家里住两个月?”
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跟着大哥一起去衙门里,嗯,他还能问问大哥去过的地方有什么跟共城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可以跟小伙伴们说,人家再也不会说他哪儿也没去过什么都不知道了。
孩子心里的小算盘,在脸上一览无遗。
邵雍淡淡的:“想我陪你读书写字么?”
邵睦的小胖脸蛋一皱,说不是也不是,说是也不是:“我都受伤了……”
“写字是用手,又不是用脚!你要多读点书才能进县学,”邵雍早两年就认识县学里的舍长,他以为弟弟早就进了县学,谁知并没有:“你都十岁了,总不能跟那些六七岁的稚儿坐在一起从头启蒙!”
读书少了跟不上进度,连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不如,会被人家笑话的,一开始在学习上就没了信心,后面的路,走不远。
看邵睦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恐怕《周髀算经》这样的书都是没听说过的。
果然,邵睦大吃一惊,脸上尽是喜色:“我可以进县学?”
邵古放下筷子,正色道:“县学教的不好,睦哥儿就在家里学,我来教比县学教的好得多,过两年再送他去书院,进不了应天府书院,就近去嵩阳书院也挺好,我听人说那里环境比苏门山更幽静,钟灵毓秀,出的人才都是实打实的,上一科就有进前三甲的。”
没有后台没有可攀比的靠山,拼的都是脑子和文笔,无权无势的读书人想要出头就得去有可模拟仿目标的书院。
邵古似乎志在必得。
邵雍无语,他爹这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太轻视嵩阳书院?
一时觉得考状元如探囊中之物般轻松,一时又觉得送自家儿子去书院如走亲戚般容易。
刚刚在邸抄上看到的明黜陟一事提醒他了,他记得老师跟他提过去年颁发的的新政说应试要改革。
这会儿他还没仔细看过,不是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轻易的拿出来跟父亲商讨。
他印象中在嵩山那边的书院很多,名气都不大,大都传授黄老之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统书院,不过衡阳书院和石鼓书院太远,人家收不收暂且不说,舍不舍得让睦哥儿去才是真正的问题。
“父亲,嵩阳书院似乎时间不长,不知是谁在那里讲学。”
邵古道:“啊呀,叫什么来着?那人不出名,在古文界没有名气。我听说嵩阳书院的先生跟我水平差不多,在音律研易上还不如我透彻,要不是脑袋撞了这一下,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呢。”
老头一会想这样,一会想那样,变来变去的节奏让邵雍有点不适应:“孙郎中交代说,父亲您这些日子不宜出远门。”
其实原话是离家门口远了都不太适合。
岂料邵古不买账:“孙郎中就是能给人看病抓几副药,看皇历他可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