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有什么任务准备交代。
也就安静地坐在车上。
周翊然微微开了点车窗,夏日的晚风灌了进来。
和之前在宴会厅的一样,微暖,却又莫名好闻。
还是因为旁边这个人吗?
路竹歪着头,看着窗外朝后退去的景物。
然后,听到了周翊然的声音。
“路小姐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吧。”
“啊?呃……是。”
路竹愣了下,立刻表决心地说着,“我短时间内不会结婚,更不会因为婚姻和家庭影响工作,老板您放心。”
路竹一向知道职场环境对于女性的不公平,虽然自家老板旗下的公司福利完善,从没有就业歧视,但她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毕竟结婚什么的,远远没有当富婆来得香啊。
自觉交出完美答卷的路竹却没发现周翊然眼眸微暗,缓缓道:“那就从今天开始换个想法。”
“呃?”
“职业生涯固然重要,但婚姻大事也要放在心上。”
周翊然莫名其妙的言论让路竹的脸皱了皱,有点闹不懂老板怎么突然关心自己的私人生活。
难道是晴晴外拐抹角地想要暗示什么?
路竹想到上一次参加好友婚礼,的确是非常幸福的模样啊。
但她却难以想象有哪个男人能和自己共度余生,或许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能找到如此合适的另一半。
路竹所有对于婚姻的幻想,都因为母亲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而破灭。
就像感受过饥饿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饥肠辘辘的滋味,那种空洞是多少食物都无法填充的。
有的人甚至因此换上囤积症,就算日子好了也会在家中塞满食物,即便腐烂也不舍得丢弃。
对他们而言这是生命线的最后一道保障。
路竹对于金钱的概念便是如此。
路竹吸了口气,“周总,是这样,婚姻这种事情暂时还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所以……”
“所以——”
周翊然很是顺当地接口,目光看向前方,仿佛说着最自然不过的话。
“如果交往对象是我的话,会考虑吗?”
轰隆!
明明车窗外的夜空月朗星疏,路竹却仿佛被雷劈了般,只觉自个被劈了个外焦里嫩,碰一下都能掉渣。
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什么念头都没了。
车停在红绿灯前,周翊然带了点笑的声音传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表情。”
男人微微侧头,就能看见路竹失了血色的脸,让人好笑之余又有点挫败。
仿佛他就是那禽兽不如的资本家,仗着老板身份想着法子占女下属便宜。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那种混蛋。
路竹这才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露出一点笑容。
“您、您开玩笑的吧?是不是刚才喝……”
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周翊然现在开车呢,按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酒驾的。
这下连喝醉酒这个遮羞布都没了,路竹脑海中竟然理性地开始思考直接跑路和装作若无其事哪个更好点。
和财神爷分开固然让人心痛,可感情这种事情又是从未在生活中出现过的。
按照路竹这种性格,面对未知的感情第一反应不是接纳,而是想办法逃走。
这也几乎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但此时此刻,两人坐在车里。
虽然这辆车相对而言已经足够宽敞,但在突如其来的感情面前却显得分外狭窄。
让路竹避无可避。
饶是心中百转千回,前方的信号灯已转为绿色,周翊然和往常一般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没事儿,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是看你漂亮要占你便宜,如果咱们在一起肯定是奔着结婚去,我不会做婚前财产公证,我的就是你的。”
周翊然虽然在商场上被当成狐狸,但谁都知道这人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不打诳语。
路竹觉得雷声更响了,被轰了个七荤八素。
即便是第一秘书,自家老板有多少资产也不是全然清楚的,但就自己知道的冰山一角,已经是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天文数字。
明晃晃摆在面前都要数半天多少个零。
更别提名下那些无法具体估量价值的固定资产。
路竹咽了咽口水,可耻地发现自己心动了。
一个将财神爷当成信仰,已赚钱为毕生目标的人,面对这样的财富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几年网络上总是批判那些拜金女,每次路竹看到的时候都不屑一顾。
钱这玩意谁能不爱?
区别只是获取财富的手段是否合理。
而按照周翊然所说,如果用婚姻作为筹码,经过路竹那颗聪明的大脑计算,的确是她能获得海量财富最为便捷的方法,宛如一整座金山放在眼前。
“很抱歉,这件事我需要考虑。”
反复咽了几次口水后,路竹终于回复了。
唯恐周翊然误会般,她补充了一句。
“我绝对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您也千万别把我当成那种女孩,我只是觉得这些严格说起来都算您的婚前财产,就算不做公证,在法律上也不属于我。”
路竹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周翊然。
她虽然不是那种自小看着偶像剧长大的女孩,但身边有个好友也是作家,自然听说过那些桥段。
什么有钱人喜欢的都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吗,对钱不屑一顾的女孩。
看到她这样贪婪的样子,周总肯定能打消这些念头吧。
估计也是今晚的风太温柔,舞池的气氛太暧昧,这才让财神爷产生了下凡间的念头。
自己这么一说,他肯定就当无事发生。
然而路竹想象中周翊然脸上的厌恶却并未出现,男人低低地笑着,声音回荡在车厢内,仿佛舞曲中最为悦耳低沉的部分。
“当然,你说得对。”
“啊?”
“那你开个价,只要我出得起。”
路竹:“……”
她怎么觉得这对话有点那什么?要是被警察听着了,说不准以为是什么非法交易呢。
周翊然补充了句,“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说的非常合理,追求本来就是要投其所好,我这样空口白话地问你的确不负责任,这样吧,等明天我整理一份资料。”
周翊然不但没像路竹猜想的那样被吓跑,反倒心情越发愉悦。
他觉得这样的路竹很可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人喜欢艺术品,有人喜欢奢侈品,也有人喜欢看世界各地的风景。
这些喜好都应该被尊重,那为什么喜欢钱的人反倒要被鄙视呢?
她喜欢钱,而他恰好有钱。
这难道不是天作之合吗?
到了自家别墅前,周翊然下车,将车钥匙交给路竹。
“这是定金。”
“什么?”路竹握着尚有余温的钥匙,脸上难得带着迷茫,似是还未缓过神。
“追求你的定金。”周翊然朝她摆摆手,“早点回去吧。”
路竹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意思,咬了咬牙,竟然真的将车直接开回家了。
第二天起床下楼,就看到不少人在对着楼下的车牌照,旁边进出车辆距离这辆车又恨不得离开八百米。
生怕出了什么事故,保险额度没买够。
路竹一下子感觉昨天的梦更真切了。
所以,自家大BOSS是真的要追求自己?
到了公司后路竹很快被周翊然叫到办公室,还未站稳就看见桌上一摞挨着一摞,几乎占据了整张桌面的资料。
“这些是我资产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请查收。”
周翊然往日总是带着戏谑的面容,今天看起来倒是格外正经。
路竹莫名脸红心跳,“您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周翊然看着路竹,“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不知道路小姐能否接受。”
“我看看再决定。”
路竹按着胸口,只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年少的时候,谁没有做过梦中情人的美梦?
但比起旁人那些浪漫的梦境,路竹经常梦见的倒是自己和富家公子相恋。
对方母亲傲慢而鄙夷地将支票扔在自己面前。
“拿上这些钱,离开我的儿子。”
然后路竹会欢天喜地,扔下旁边面色铁青的男友,亲吻着支票投奔向美好的新生活。
但眼前这一幕似乎比她所经历过任何的美梦都要幸福。
一个被各种媒体评为最耀眼的钻石王老五的财神爷,将所有的资产摆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告诉她。
“这是我对你诚意。”
难道这不比世界上任何情话都更加动人吗?
许多年后,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时,路竹都感慨当初的自己竟然能坚持整整一个月才最终答复周翊然。
简直不可思议,果然年轻人就是比较有傲骨?
公司的人对于这件事反应不一,有人哀嚎感慨没想到周总竟然会真的吃窝边草,不乏有悔恨觉得自己下手晚的。
反倒是秘书团那些原本对路竹最有意见的人达成统一共识,觉得自家老板说不准是看路竹这位得利下属太好用,打算用婚姻捆绑住对方打一辈子的工。
实在是彻彻底底的吸血鬼资本家啊。
然而当周翊然未作婚前财产公证,并且将公司的股份和若干资产在婚前赠予到路竹名下的消息传来后,所有的猜测都灰飞烟灭。
婚姻对于周翊然这个身家的人其实并不是必需品,甚至是危险品。
按照他的这种操作,日后如果要离婚,他不但会损失一大笔财产,名下企业也将会受到巨大影响。
甚至日后他婚姻的每一点动荡,都会直接反映到股价上。
这样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两人的婚礼并不盛大,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但新娘身上的婚纱,饰品,戒指都足以引起轰动。
路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不能言语。
岳晴晴打趣她,“是不是被今天的自己美呆了?”
路竹伸手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那顶端纯净而硕大的蓝宝石是周翊然专门让代理人去国际拍卖会拍得的珍藏品。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太有安全感了。”
曾经那个带着母亲艰难生活,过年时咬牙省钱买鞭炮,拼了命想着去赚钱,甚至将一头长发卖给理发店的少女终于长大。
她像儿时的自己许愿的那样。
拥有了数不清的财富。
所有的伤痛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彻底底的治愈,交换戒指的时候路竹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破天荒地生出一个想法。
似乎钱也不是那么重要。
毕竟自己可是拥有了一个财神爷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