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二少爷尹智皆在荣正院里。杜夫人先是上下打量几眼春暖,暗道,“果然生的一副好样貌,也不怪周二心心念念着她。”
当日上林苑狩猎,泰安帝遭遇埋伏,镇国公恰巧在泰安帝身边,镇国公舍命救了泰安帝,但若不是周二救了自己,只怕镇国公则会命丧当场。泰安帝脱险之后,当即重赏镇国公,也因这救命之恩,君臣之间的隔阂小了许多,镇国公也暂时摆脱了泰安帝的猜忌。
只是周二为了救镇国公,被奸人挑断了手筋,日后不能拿刀射箭,如此,这侍卫一职自然不能继续担任。镇国公感念周二的救命之恩,又想他常年为自己出生入死,很是感慨,本打算重赏周二,周二却直接辞了赏赐,说了自己的心愿,则是想与春暖婚配。
说来也巧,两人私下说话竟遇着泰安帝,泰安帝听了,大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镇国公答应便是。”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镇国公自然领命答应,而周二更是叩头谢恩。
纵然回了自己的府邸,想起当日的情景,镇国公仍是汗流浃背,泰安帝那日不让人通传就入了营帐,可是有意为之?若当真有意,泰安帝又是有什么目的,亦或者他想探听什么?
不过周二这亲事到底入了圣上的耳朵,镇国公纵然有满肚子劝解的话语也咽了回去,回府当日就跟李安馨要了春暖的卖身契。
此时,镇国公看着周二,不免又想起那日的场景,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中的惊惧方道,“周二,春暖,你二人纵然出了镇国公府,另谋生路,但在府外亦不可危害四方,辱没我镇国公府的名声。”
周二磕头领命,春暖担心的看着周二,生怕他身上的伤口又会裂开,只是感觉这位镇国公当真严肃威风,纵然身体不适,也中气十足。
待镇国公说完之后,杜夫人方笑道,“你二人既已情投意合,可有定下婚期。”
周二听此,顿时红了脸道,“不曾定下婚期。”
杜夫人笑道,“既如此,周侍卫可要好生准备准备,待伤情好转之后,给这丫鬟一个好的婚礼。冯妈妈,将东西拿给春暖。”待春暖收到她精心准备的匣子之后,杜夫人又道,“这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妆奁,日后成亲也好带着。除此之外,我与镇国公也为你准备了十六抬嫁妆,今日就让小厮帮你挑回去。只是,你既已脱籍,成亲之前又该住在哪里?周侍卫,可曾帮着春暖寻好住处?”
比起严肃的镇国公,杜夫人称的上和气慈祥了,说话时面容带笑,且句句暖人心扉。
“回夫人的话,我在南门郊外买了处农家院,春暖且先住在那里。”自打周二跟春暖互诉衷情之后,他就花了自己一半积蓄买了处农家小院并二十亩良田,余下的一百三十二两则在去上林苑之前给了春暖。若他真的不幸遇难,自有人将小院地契与田契交于春暖,想来有了安身立命的场所,她出府的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春暖听闻周二准备了房子,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院子是何时买的?可是特意为她买的?想到周二的贴心周到,春暖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果然是个有心的。”杜夫人夸赞道,接着又在婚礼一事上多加提点道,“不过你二人尚未成婚,倒是不便居于一处。那小院若是婚房,春暖出嫁的地段可有定好了?若是不成,你二人婚期定下来之后,就让春暖在国公府出嫁亦可。”
这周二救了镇国公一命,杜夫人很是感激,故而凡事也为他考虑的面面到到。而后将婚礼流程大约说了之后,杜夫人又含糊说了两句,“婚礼之前,女方娘家的事儿也得考虑周全了。”
镇国公一旁听的头疼,“周二,你且和我去隔壁厢房一趟。”
两人去了隔壁厢房,这是一间小型的书房,架子上摆满了兵书,墙上挂的则是长弓跟箭,镇国公伤在肩头,故而也不影响其正常走动,且之前在上林苑之时,泰安帝已经命太医为他们看诊治伤,那御赐的金疮药更是效果明显。除了失血过多让他微微有些头晕之外,并未有其他不适之处。
镇国公让周二坐下,自己也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见周二气色不错,微微有些放心,“你既打算出府,我也不拦着。只是可有想过,日后做何营生度日?”
自打周二对春暖起了心思之后,他就在郊区买了个小农家院,当时只是一时脑抽,鬼使神差的买了这个院子。后来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又拖人买了一百亩良田,多年积攒的积蓄赏赐花的七七八八,只剩最后一百三十二两银子。如今镇国公突然问了营生之事,周二思忖片刻后道,“虽说这右手不能用力,但这左手干一般营生也无碍。只是遗憾不能如往日一般保护国公爷了。”
镇国公摆了摆手,叹道,“周二,如今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亦为你开心。这寻常营生虽能养家糊口,但总归不是办法,纵然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该为你日后的孩子考虑。你在我身边这般久,想来也知道要想吃皇粮有多艰难。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举荐信,虽只是个城门吏,但也算有个品级,正七品虽小,但也比白身要好。你且先干着,有我看顾着,总不至于一辈子都为城门吏。”说着,镇国公将一封信交给周二,又道,“周二,出了府后,若遇着什么困难,且记得前来寻我。”
这周二算是在他身边待的最久的侍卫了,自来忠心耿耿,镇国公爷不愿意让他出府后与普通百姓一般辛苦谋生存。当然,按照镇国公如今的权势,也不是不能给周二更高的职位,只是镇国公并不想让周二太过惹眼,此时,还是平安为重。
周二得了镇国公的举荐信,很是感动,这心里的愧疚感也越发深了。若不是自己不小心被那贼人伤了手筋,纵然与春暖成婚,亦能保护国公爷。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大气些。且给我将你的小日子过的好好的,不仅仅为了你,也为了你那些离去的兄弟们。”说到之前的那些侍卫,镇国公这眼里也一下子充满了血,心里也扎刀般难受。
而后,两人沉默不语。
于此同时,正堂内,尹智见周二不在,这才敢走到春暖面前,打趣道,“好了聪慧的丫头,眼神好使,竟将我这骑射师傅给拐跑了,这往后,我岂不是要喊你一声师娘了。”
春暖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没想到经历过李府之事,这尹智还有心思说笑逗趣。
二少爷尹智却是笑道,“你这小辣椒有啥不敢的,连周师傅这等冷面悍将都能拿下来,还怕我这等玉树临风之人不成?小辣椒,这是二少爷给你的贺礼,愿你与周师傅长长久久。当然,若是那周师傅欺负你了,尽管来找二少爷,二少爷帮你出头。”说着,不知为何,二少爷尹智情不自禁的揉了揉春暖的脑袋。虽不过是一两秒的事情,但一旁的杜夫人瞧了,眉头仍是不可控制的跳了跳。
春暖反射性的往后小退一步,而后低头谢恩。
二少爷尹智虽还跟之前那般爱说话逗她,但不知为何,春暖总觉得如今的二少爷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这是我给你的贺礼,你大婚那日我就不去讨那杯水酒了,好好过日子,对周师傅好些。”尹智看了眼春暖,苦笑说道。
二少爷尹智赏的是一个香囊,里头轻飘飘的,也不知是什么。春暖倒希望是银票,这样她出府之后,日子也能轻松些。
银票这等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等到周二从隔壁过来后,两人一起磕头谢恩,而后由杜夫人身边的冯妈妈一路送到了角门处。他们身后跟着三十四位小厮,挑着国公府准备的十六抬嫁妆以及两人打包的行李。
国公府安排周到,还派出两辆马车帮着送行李嫁妆。
春暖坐在李琦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缓缓拿出尹智给的香囊,缓缓打开,竟然真是银票,一百两银票。在这最里头,还有一对红色宝石耳坠,那形状似月牙也似辣椒。
春暖将车帘打开,看着渐渐消失的镇国公府,心中暗暗说了声“谢谢。”而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春暖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春暖,加油,接下来开始属于你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