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知一脸平静坚定:“只有这样,这才能完完全全地走出这段婚姻,我需要这样的方式。”
“宋小姐……”心理医生再次开口,提点她,让她三思而后行。
“我第一次看到谢燕帧,是我五岁的时候,在谢家的主宅,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阳光明媚,万物生长。”
“当时,他被谢爷爷用家法处罚,背上挨了几道鞭子,衬衫都破了,白衬衫也染红了,还被罚站在花园里。”
“他当时倔强又好看。”说到这里时,嘴角还有一抹轻笑。
“他背上的伤被晒疼,满头是汗,我当时拿着伞,就去给他遮挡。”
“花园里的佣人们看见,都笑了,说我和他是订了娃娃亲的,等以后长大了,他就是我的人。”
“我看到门口的谢爷爷,当时灵机一动,就跑上去跟他说,谢家小少爷是定给我的了,就是我的,不许他再惩罚他。”
“谢爷爷当真不罚他了。”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又掠过一抹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个理由,在谢爷爷那里,竟是一直管用的。”
她的眼底眉梢,染了些许骄傲。
哪怕是用那样幼稚的方式护着他,对她来说,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年少无知,童言无忌,可我却是真的爱惨了他。”
“可终究,是我一厢情愿,执迷了半生,苦了我自己,也苦了他。”她一脸哀伤,却也有释怀的平静。
“不不不……”谢燕帧紧紧抓着笔记本,质地上乘的屏幕,在他手中被捏变形,他痛哭道:“你不是一厢情愿,我也是爱你的,是我错了——”
她说的那些事,他都记得。
当时,他是怎么想她的?
谢家和宋家联姻,不过是强强结合的政治联姻罢了。
她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他的爷爷,他连出生,都是被安排了,他的生活,也全都是被安排的,这在他眼中,自然是一种支配和左右。
所以,他对这位宋小姐是有偏见的。
而当初,他们成婚的时候,又是江雪晴被车撞伤,躺在医院里,被宣布成为植物人的时候,是宋景知逼着他结婚的。
身为谢家的继承人,他生来不自由,连婚姻大事,自己都无法做主,他恨透了这个世界,所以婚后,他将这些不满和怨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后来,有了江雪睛这一出,尽管他对她为他做出的巨大牺牲一无所知,尽管婚后三年,他们势如水火,可他的心里,是有了变化的,他的心意,已经变了。
他拿走那颗药,是想让江雨晴康复,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将她留在身边照顾了。
而他,也可以回家,试着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体到了那个地步。
根本不知道,那颗药,真的是她的救命药。
头一条晚上,他还见过她,她那样的倔强孤傲,怎么可能身体已经亏损到那样的地步?
只是他觉察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她的死,更上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接受她了。
即使在他的印象里,她仗势欺人,心狠手辣,对他死缠烂打,可她给了他一个家,会在那个家里等着他,包容他,接受他所有的不好。
他渐渐意识到,这些都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