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抬贵手,原来是要带回去留在身边,继续替你引那真正的辰时生人么?”
他没有否认,语气如往常那般迁就:“过来,我不会杀你。”
她摇头:“倘若我不跟你走呢?”
他不说话了。
意思很明显,面前没有别的选择。
望着那张脸,那张熟悉的脸,白晓碧摇头,索性大胆地承认:“每回有事,救我的总是你,我是有点喜欢你,那又如何?现下利用我的是你,杀我师父的也是你,要抓我回去囚禁的也是你,是不是笑话我痴心妄想,有眼无珠?”
他忍不住笑了,缓步上前:“来,跟我回去。”
她没有动:“回去把我关起来么。”
“怎么会。”
“我还能再信你?”
他停住脚步,柔声:“你如今只能信我,难道我对你不如他好?”
“可到头来救我的是他,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去帮你找那个辰时生人,”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绝望,白晓碧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纵然你不笑话,我也要笑话自己,明明知道你不择手段害人,还想要相信你,以为你至少有一分真心对我好,但如今,我不会再让你利用,你们谁也别想再利用我。”
“小丫头!”叶夜心终于变色,飞身至崖边。
百丈悬崖,岚气隐隐,哪里还有人影!
手缓缓缩回,他看着崖下,没说什么。
习惯利用的人,遇上个太傻的,居然也会有些不忍。
万万想不到她有这样的勇气。
黑衣女唤道:“少主。”
他很快回神,转身:“接到信了?”
黑衣女犹豫了一下,道:“方才接到主公的信,其实少主大可不必担心九王爷,当年九王爷是主公亲手处死的。”见他表情并无变化,又道:“姓温的留着终归是麻烦,少主如此处置,倒也并无不妥之处。”
“写信告诉他老人家,可以起事了,”他不看她,转向其余人,淡淡道,“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水从四面八方淹来,涌入耳鼻口,将她整个人都吞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胸腔极度憋闷,在死亡的边缘,白晓碧才发现,死,并非如想象中那般轻松。她从未想到原来死亡如此可怕,来自肉体上的折磨,比绝望更加难以忍受,死之前竟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极度难受之下,她伸手乱抓乱舞。
忽然间,右手抓住了什么东西。
粗糙的感觉,仿佛是树根。
经历了这样的折磨,求生的意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或者说根本就是出于本能,她拼了命拽紧树根想要爬上去,仅仅是为了上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只要上去,命就是自己的了。
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来,死死抓住了她的左手臂,再也不放。
那手的力气太大,也很沉重,险些将她拽回水里,对方似乎也在极力与急流对抗,挣扎求生。
脑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什么,窒息的感觉更加强烈,白晓碧此刻唯一的想法是,再也不要忍受这种溺水的折磨!
双手下意识抱紧那树根,犹如抓着救命稻草,死撑着不肯松手,她努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突然,那树根竟变得柔软了,仿佛人的肌肤,居然还带着温度。
白晓碧倏地睁眼。
阴暗的山洞,嶙峋冷硬的岩石。
没有死!白晓碧翻身坐起来,猛然间觉得胃里十分不适,不由呕出几口水。
手,方才的手……
她吓得飞快转脸看,这才发现身旁还躺着个人,纵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挺直的鼻梁仍是气势不减。
此刻她握住的,正是他的手,那手上还紧紧扣着合拢的折扇。
白晓碧沙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唤他:“师父?”
他仍旧一动不动。
白晓碧很快反应过来,那手烫得慌,可见是还活着,于是欣喜万分,慌忙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可怕,一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着急起来。
他在发热,再这么下去不行,白晓碧索性将冰凉的手捂在他额上。
感受到凉意,他微微动了动手指。
面前这人一样是在利用她,之所以有勇气跟着跳下来,不可否认,有一半缘故是对那人的极度失望,要说心里真正感激他,就是黑衣女那一剑刺来,他不顾安危抽身救她的时候,也算证实了那句“将来事情办完,为师亦不会丢下徒儿不管”吧。
尽管不救她,他同样难以逃脱,然而被救的人总是会感动的。
白晓碧发了会儿呆,才留意到耳畔有水声,心想莫不是还在山门下,于是起身去洞外查看。
洞口被草木遮掩,光线昏昏,她本以为天要黑了,哪知出去才发现,外面阳光明媚,顶多午时刚过。
宽阔的江面,水流不甚急,青龙湖影子也不见。
看来他是怕那些人搜查,所以连夜带她朝小江上游走,逃到此处,伤势发作,不支昏迷。
那人怕是以为他们都葬身水底了吧。
这种阴冷的地方不适合病人久住,他现在的情形十分不妙,应该尽快用药才对,白晓碧留意着江上捕鱼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