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算是大势已去,自顾不暇,也难怪陈家不怕了。
这一带战乱已过,渐渐地有了好转的迹象,许多店铺早已重新开业。
陈瑞果真带着白晓碧去看宅院。
转过几条街,他停在一扇大门面前:“这家主人与我们同姓,因在城东买了宅子,所以这里空了下来,我看过,里头还好,宽敞明亮。”他一边说,一边带着白晓碧顺围墙根前行,转了一圈。
白晓碧回到大门处再看了半晌:“我看着不太对呢。”
陈瑞道:“哪里不好?”
白晓碧站在门口,面朝大路:“我也不懂什么,好象也并没有反弓煞厝角煞之类的,大约是这条路正冲着门来的缘故,我就是觉得不对,二公子不觉得出门就有路冲过来很不舒服么,还是请个先生来看看再买吧……”
话没说完,旁边忽然响起笑声:“了不起,白姑娘竟也知道反弓煞,这宅子确实买不得,有路直冲大门,此乃路冲水格,十分不利。”
白晓碧连忙望过去。
两个人并肩行来,一个长身玉立,俊脸上有惊喜之色,正是陈琪;另一个年纪稍小,长相俊俏无比,笑容单纯可爱。
陈瑞笑道:“沈指挥使怎的有空来了。”
“奉王爷之命,去西北办了点事,前日才赶回来,”沈青拱手,看白晓碧一眼,“王爷又派了件事与我,方才路过,遇上陈三哥,正要前往府上问候陈公与陈侍郎,谁知在这里看到你们。”
白晓碧恍然,前日西北两郡起兵响应,这就是温海派他办的事吧。
陈琪上前作礼:“白姑娘。”
白晓碧退一步,亦还礼:“三公子。”
陈琪面色微变,怔怔地看着她。
陈瑞拍拍他的肩,笑道:“沈指挥使是贵客,回去再说吧。
入夜,沈青果然溜进后院来敲白晓碧的门,白晓碧无奈,因怕被丫鬟们看见引出闲话,只得开了门让他进房间。
沈青笑道:“王爷四处找白姑娘,想不到在这儿躲着。”
白晓碧道:“你别告诉他。”
沈青抄手:“这又奇怪了。”
白晓碧支吾:“他们打打杀杀,我又不会,回去做什么,再说……我讨厌那些事。”
沈青道:“王爷叫我带句话给你。”
白晓碧抬眼。
沈青道:“徒弟胆敢违逆师命,将来定然不饶。”
白晓碧勉强扯了下嘴角:“王爷是王爷,什么师徒,叫人听了笑话。”
沈青道:“我已听说了,王爷聘下了吕将军之女,但此事百利而无一害,你向来通情达理,实在不该因为这个赌气。”
白晓碧忙道:“沈公子说什么,我并没与谁赌气。”
沈青道:“那为何不肯回去?”
就算能容忍这些,可她自不量力,人和心都已经给了出去,哪能再回到他身边?白晓碧躲避着对面投来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不喜欢去京城,更不想进宫住一辈子。”
沈青皱眉道:“你真打算留在陈家?”
白晓碧道:“总之我不会回去,望沈公子帮我。”
沈青为难:“欺瞒王爷不是小事,你怎样都无妨,到头来须连累了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你了,白天再说吧。
第二日上午,白晓碧得空去找,他却不在了,原来是被陈公留住说话,下午再去,他却又被陈侍郎请走,等到第三日,他干脆跟陈瑞去外头看宅子了,接下来几日他总有理由避开她,连陈瑞也被他拉着,总是见不到。
白晓碧越想越不安,待要去找二夫人商量,却见陈琪走来。
二人同时站住。
陈琪既没作礼也没招呼,只是看着她。
白晓碧先开口:“三公子。”
陈琪道:“白姑娘的事,二哥都与我说了,当日一别,原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了,谁知……”谁知如今还能见面,他却已有了妻子。
白晓碧道:“三夫人待人极好,是三公子的福气。”
陈琪点头:“那面镜子还在么?”
白晓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在的。”
陈琪微微一笑:“白姑娘肯留着它,我亦当知足。”他缓步上前,自她身旁走过,低声道:“沈公子早已送信出去,只怕九王爷已知晓。”
白晓碧吃惊,谢过他便急急走了
早该想到,沈青怎么可能瞒着温海办事,明里拖着她,暗里却写信给温海!白晓碧心知不能久留,在心里将沈青骂了好几百遍,甚至不及与陈瑞道别,匆匆收拾了东西就走。
刚刚出门,身后就有丫鬟追上来,递给她一个袋子:“三公子叫姑娘带上这个。”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白晓碧立即猜到是什么,没有推辞,正要谢她,忽然听得远处响起急促的蹄声,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飞快行来,在大门口停下。
二人犹在发愣,车夫已下车,恭敬地打起车帘。
看清里面那人是谁,白晓碧连忙与丫鬟道了声“多谢”,低头拔腿就跑。
身后人沉声喝道:“站住。”
白晓碧假作没听见,跑得越快,匆匆转过街角,回身观望,见他没有追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待要继续走,冷不防身后悄无声息冒出个人来。
“当真是惯怀了,胆子越来越大。”淡淡的声音。
避无可避,白晓碧垂首不敢说话。
见她这模样,温海神色略柔和了些,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去。”
白晓碧挣扎:“王爷……”
温海道:“违抗师命,该如何处置?”
白晓碧道:“我师父是温海,不是王爷。”
温海道:“那就是,违抗夫命?”
白晓碧慌道:“王爷说什么!”
温海将她拉近:“夫便是天,你爹就没教导你三从四德么。”
在他跟前输了气势,更没有把握谈条件了,白晓碧镇定:“王爷说笑呢,王爷不应该是王妃的丈夫么?我哪里当得起。”
温海看看她,目中逐渐升起笑意:“此事回去再说。”
脱身不得,白晓碧着急,索性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什么缘故,王爷不就是为了笼络吕将军?当初带着我,也只是因为我的命数,如今王爷大事将成,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对王爷来说不重要,若非叶公子救我,我早就死在吴王手上了。”
“为这个生气?”温海锁眉,“退兵之事委实关系重大,吴王有意试探,真叫他得逞,将来必定得寸进尺,我若败了,他同样不会放过你,你心思简单,不明白这其中厉害也就罢了,却不可如此不识大体,那等情势下,任是谁也不会撤兵的。”
白晓碧随口道:“我本就不识大体,不配留在王爷身边,王爷回去吧。”
“你要如何?”
“王爷将来是皇上,三宫六院,不缺什么,我不想进去当中间那一个,更不想天天跟谁问安下跪。”
温海显然有些恼火:“你向来是最懂事的,怎的也如此嫉妒?”
白晓碧怒道:“我就是嫉妒,王爷管我做什么!”
温海不再理会,拖着她便走,马车早已停在街口等候,他抬手将她丢入马车,喝令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