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放下龙筱,沈炼贴身的中衣早已经汗湿一片,还好暮色掩藏了他鬓角不断渗出滚落的汗水,总还不至于在龙筱面前丢尽了颜面。
“还不走?”沈炼回头看着挪不开步子的龙筱,喘息着道,“再不走,淑妃以为我弄丢了你,可不会轻饶了我,走了。”
沈炼鼓足勇气拖住龙筱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也满是汗水,竟比自己还要湿漉漉,“该回去了。”沈炼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拉着龙筱迈开步子。
龙筱像木偶一样被他牵扯着,月色下的步子层层叠叠,错乱却又甜蜜。
朱雀门外,沈炼送回龙筱正要转身,却又被这丫头喊住。
——“沈炼。”
——“…在…”沈炼僵着背影应道,见等了好一会儿龙筱也不做声,沈炼忍不住回头去看。龙筱早已经小跑进朱雀门,灵巧的步子像一只欢快的麋鹿,“不改淘气…”沈炼又恼又怜的喃喃了句,搓着掌心的汗渍又深深的握紧,像是不忍拭去掌心里龙筱留下的印记。
沈炼攥着手心背过身去,迎着弯月往自家侯府走去。
定远侯府
沈炼到家时,家人晚膳都已经用完,院子里,沈啸天不满的看着才回来的幼子,严厉道:“你不要告诉爹,龙筱也是这个时辰才回的长春宫。”
沈炼不愿和父亲顶撞,也不想扯谎唬弄,沉默着避开父亲,匆匆直往母亲的后苑而去。
——“娘看看这样东西。”沈炼把龙筱的红木匣子推到花银手边。
花银疑惑了看了眼才归家的沈炼,指尖触着匣子的纹路道:“宫里的东西?”花银打开木匣,眼神一动,“北国的绣扇…”
“娘认得?”沈炼露出惊异之色,“龙筱和我说,这是难得的贡品,不知是哪位娘娘送给了玉嫔,玉嫔借花献佛转赠给了她长姐淑妃。龙筱怕有人借玉嫔之手对皇嗣不利,这才托我找人查验这扇子有没有问题…怎么娘一眼就看出这扇子的来历?”
花银笃定道:“娘在宫中待了那么久,龙太后身边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绣扇也不稀奇。”
“这倒是。”沈炼拾起绣扇翻转着,“娘见多识广,又精通药膳之道,不如娘先给瞧瞧。”
花银接过绣扇,指肚拂过扇面凑近细细闻着,沈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动作,眉宇严肃。
“单凭这样看,也是没有什么。”花银道,“可宫里的人什么法子想不出?娘看不出什么,不代表就一定没有什么,你去告诉龙筱,若要万无一失,还是收起这东西,皇嗣平安诞下之前,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离得远些的好。”
“可要是送者有心。”沈炼蹙眉道,“见不到淑妃用这把扇子,定是会想出旁的门路谋害皇嗣,长春宫也是防不胜防,娘说是不是?”
花银觉得儿子说的也有些道理,轻摇绣扇沉默片刻道:“那就…等我明日去找旁的行家细细查验吧。”
“多谢娘!”沈炼抱拳欢喜道,“龙筱所托,就拜托娘了。”
——“龙筱龙筱,又是龙筱!”沈啸天一把推开屋门闯了进来,阴郁的深眸闪出怒意,“爹的话你都是当做耳边风么?还是你嫌盯着定远侯府的人还不够多?”
沈炼收起绣扇,对视着父亲道:“我不过是遵从皇上的旨意陪龙三小姐游历苍都…爹,你想多了。”
沈啸天怒视沈炼手里的红木匣子,呵斥道:“你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是不是问你娘要来去哄龙筱的东西?”
“爹。”沈炼急道,“不是…”
沈啸天夺过沈炼手里的木匣猛的打开,见是女子所使的锦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摔在地上怒道:“爹和皇上都对你寄予厚望,你竟如此不知上进,真是让人失望。以后不准再私自去见龙筱,不要拿圣旨压你爹,皇命不可违,父命,也一定不可逆。”
沈啸天又看了眼没有发声的妻子,怒甩衣袖愤愤离开。
沈炼赶忙去捡摔在地上的绣扇,沈啸天力道实在太大,贵重的绣扇断做两截,沈炼怔怔愣住,心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