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甘甜。
——“瑛儿…”宣离帝像是被这为自己留下的眼泪注入了力量,他抬起了手臂去摸唐瑛的脸,“瑛儿,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朕了。”
“臣妾思过数月,终于知道是臣妾错了。”唐瑛凄声哭道,“臣妾该知足的,皇上待我那么好,我该知足的。”
“你没有错。”宣离帝晦暗的脸上似乎有了精神,“你没有错。是朕负了你,是朕对不起你,瑛儿,要是能重活一次,朕弃了天下也不会弃了你,绝不…绝不负你。”
唐瑛绝望闭眼,她听出宣离帝恍惚间把自己当做了花银,但她没有戳穿,她贪恋着宣离帝对自己的亲昵深情,这数月里,她没有一刻不在回忆昔日宣离帝对自己种种的宠爱,就算明知道自己二十年都是别人的替身,她也心甘情愿。
唐瑛低低叹了声,握着宣离帝的大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止住抽泣温声道:“要是真有来生,臣妾也绝不会离开皇上,生生世世,为奴为婢,绝不后悔。”
龙樱听着这二人的神情话语隐隐有些感伤,按了按眼角正要出屋避开,忽的见宣离帝强撑着要坐起身,赶忙走近几步想去扶他。
宣离帝大口大口的喘着深重的气息,闭眼平复了些许,拼尽力气道:“虽然你从没有承认,但朕知道,朕心里清楚…沈炼,沈炼…”
龙樱心头一紧,这个时候宣离帝提到沈炼做什么,龙樱定住动作想听下去。
——“沈炼…”宣离帝才一张口又吐出黑血,唐瑛拾着衣袖替他擦着嘴角,眼圈哭的通红,“朕知道,沈炼是朕的骨肉…”
龙樱一阵头晕目眩…
——“沈炼是朕的骨肉。”
——“樱儿,瑛儿…银儿…”龙樱扶住床沿才没有瘫软倒地,不是自己,不是瑛贵妃,是银儿,是花银…花银…
唐瑛的泪水簌簌滑落,才要抽出手去却被宣离帝死命拉住,宣离帝哀求着道:“银儿,你才说绝不离开朕,银儿,陪着朕,陪着朕…你听朕说完…”
唐瑛的心肠还是柔软的,她僵着身体不再动弹,涣散失神的眸子也看不见龙樱的存在,温顺的俯下身子靠在了宣离帝的膝盖上,等着他所剩不多的话语。
——“朕这阵子一直在想。”宣离帝絮絮的沉浸在被爱人陪伴的满足里,“你恨朕是对的,炼儿是你好不容易生下,却只能冠着异姓养在侯府,他是最像朕的儿子,却只能一辈子做个臣子…你应该怪朕,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咱们的儿子。”
“皇上别说了。”唐瑛怨声道,“别说了。”
——“朕必须说下去。”宣离帝粗喘道,“容若资质平庸,又自负妒才,实在不适合做大燕国的储君…”
门边沉默听了许久的沐容若脸色笼上阴霾,将身后半掩着的门轻轻关上,负手冷冷的注视着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的父亲。
——“朕打算…”宣离帝摸向枕下,“朕打算,废太子,改立咱们的儿子为储君。诏书…诏书朕几日前就已经写好…”宣离帝嘴角又涌出黑血,“要不是炼儿忽然急着去涟城…朕早已经要告诉他…”见唐瑛眼神顿暗,宣离帝有些慌张以为她不信自己,颤着手抖开诏书,“银儿,你看,你看呐…朕没有骗你,朕…朕再也不会骗你…”
唐瑛面无表情的接过诏书——“太子容若,才能平庸,心性愚钝,不听仁义,疏远正人,不足以担储君之重任,废储君之位,封做忠王。朕沧海遗珠,藏居襄王府上,沈炼还姓沐氏,归于沐氏皇室,才德兼备,立奇功于北国,堪当储君。特立为太子,朝臣皆全力辅佐…”
唐瑛闭眼又溢出泪水,下唇被皓齿咬出血来,滴在了摊在手里的诏书上,血珠绽开触目惊心,“皇上。”唐瑛哀声不甘,“臣妾二十年韶华半君,就算恃宠,却从没有对不起皇上,整个后宫,没有人比臣妾待皇上更加真心。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命,臣妾愿意为皇上去死…可是皇上,你心里藏着别人二十年,今天是要把太子之位也让给那个孽种吗?!太子被废,和被赐死有什么分别?沈炼是你和别人的骨肉,容若也是我和你的骨肉,也是我豁出命生下来的…你废太子立沈炼,我唐瑛,不服。”
宣离帝耳边一阵轰鸣,他终于认清了床边这张酷似花银的脸,那不是花银,是唐瑛,是唐瑛…宣离帝骤然倒在枕头上,怒指唐瑛道:“是你,是你!你骗朕,你不是她,你不是她!滚,滚出去…滚,滚出去…朕要见银儿…来人,来人,宣襄王府…宣沈啸天和沈夫人入宫,宣!来人…宣…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