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宝江就没有离开赌庄。
他很逍遥的靠坐在内室的一张椅榻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哼着小曲,时不时地从身边的小碟里捏一两颗花生米,高高地抛起来,再追寻着花生米下落的轨迹仰脖伸头用嘴接住。
自从开设了新庄,场子内人头攒动,人挨人、人挤人,火爆的场面不亚于那天的“聚贤庄”。
手下几个盯场的打手一会进、一会出的,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精胡子”知道,这次自己又要发大财了。
他“哈哈哈”地狂笑了,一脸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随着面部肌肉的抖动而上下抖动着。
“当家的,”一个又黑又瘦,名叫姚华的手下哈着腰靠近了他,急促地禀报:“许爷来了。”
“精胡子”一听,放下手中的酒杯,一个闪身忙不迭地向外小跑,亲自迎接许爷步入一个专为达官贵人设置的内室雅间。
这个许爷,正是许诺的父亲许达友。
许达友生平没有别的嗜好,唯独爱赌。但他自己心中有个严格的自我限制额度,超过这个界限,不管输赢,立即收手。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他奋斗了半辈子的家业决不能输在赌上。
今天的“聚贤庄”依然人满为患。
掌柜郭大善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面一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
他面向大门,眼睛微闭,一顶毡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进进出出的人第一直觉都会认为他在睡觉,其实,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从眯缝着的小缝里一人不漏地察看着。
他发现,至少已经有不下七八拨不同的人马来过他的店铺。有来吃饭的,有来喝茶的,有来投宿的,还有进来晃几圈就出去的。
干了这么多年,郭大善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能从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出谁跟谁是一伙,谁跟谁是敌人,谁跟踪了谁,谁被跟踪了。
就好比今天,现在坐在大门右边桌子边的两个人,明显是官府当差的,虽然穿了便服,但吆喝店小二的嗓门很冲,一脸的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感觉藏都藏不住,故意不想藏。东北角的那个穿着灰衣灰裤的中年男子,目光狡诈,左右飘忽,双臂抱胸,一副松散中绷着劲儿的姿势立刻暴漏了他是一个经常站场子的人。不出意外,他要么来自“福地”赌坊,要么来自“锦威”镖局。还有几个喝着小酒、嗑着瓜子的人,眼神灵活但不犀利,气场弱小而又猥琐,估计就是来自“状元楼”、虎头帮这类地方的人了。
从早上开始,郭大善人暗自算计过了,洛邑县城内外暗流涌动最集中的地方无外乎是虎头帮、“福地”赌坊、“状元红”茶楼,再算上“锦威”镖局和官府的话,也不过5股人马,其他的又都是哪里的呢?
郭大善人苦思冥想之际,突然发现大门外走来了一个白白净净、娃娃脸的清秀美少年,身后跟着几个彪悍的男子。
其中一人快步超过少年,跑到了柜台前,叫过伙计:“小二,三天前我们交了你们这里最好的五间客房的定金,快去开门上茶,爷要休息。”
郭大善人当然知道这回事。
三天前,一个不起眼的男子拿了十两银子前来预订客房,那时他就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匮这么大手大脚,一张嘴就是五间,还住五天。
如今看来,就是迎面走过来的那个转动着一双灵动而狭促的大眼的男子。
这个外表看着不到二十岁的人,这个时候来洛邑县城干什么?有意的还是凑巧的?他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