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风宸率先收回视线,低下了头,脸上有一种难掩的尴尬。
他是听说宋汐醒来,心中挂念,才急匆匆地赶来看她,却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她。
无论何时,他都将她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自己。
那日里她撂下的狠话,犹言在耳,屋子里还有宋翎和小路,他不想当着外人的面闹笑话。
他更害怕从那双他所爱恋的熟悉眼眸里,看到对自己的深深厌恶。
故而,他逃了。
逃走的速度,比起来时,不逞多让,让宋汐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在愣神间,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其实,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宋汐感到很温暖,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她并非昏聩之辈,那日冲冠一怒,再怎样不分青红皂白,如今也该醒过神来了。
可惜,风宸却已没有勇气去分辨她眼中的任何情绪了。
宋汐看着空落落的门口,脸上是止不住的失落。
宋翎适时开口道:“他很关心你,你昏迷的这两日,他每日都要来守几个时辰。”
若非刘景儒说她今日该醒了,他必然也会守在这里的。
只因怕她醒来后,看见他不愉,这才强忍着焦虑,回了自己院落,却是派高手时刻在院中守护,一旦宋汐醒来,他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宋翎好几次进来都发现他握住宋汐的手,却假装没看见。
小路却是个呆子,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像是要看出朵花来,愣是瞧得风宸不好意思,尴尬得放开了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时候他的脸色灰败又落寞。
宋翎想,他定是将此当作和宋汐亲近的唯一机会,待她醒来了,他将再无面目留在她的身旁。
宋翎一直觉得,在安笙一事上,风宸这锅背的有些冤枉。
虽然他也很同情安笙,但就心机和冷酷程度而言,安笙绝对比风宸更甚。
他们俩之中早晚会出事,不是安笙就是风宸,不同的是,只一个无心,一个有意。
这两人之间的硝烟,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分明,偏宋汐总觉得,他们俩能和平相处。
安笙自私独断狡猾,又狠得下心。
这样的人,很难满足,至少如今的宋汐满足不了。
他好的时候,会想更好。
他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这样的男子,就好比一个美丽的毒物,留在宋汐身边是很危险的。
可是没有办法,宋汐重情,只觉有愧于他,对他千般将就,如今出了这事,就更不会抛弃他。
这两人,生死算是绑在一起了。
日后,宋汐就算是被他拖累一辈子,他都不会奇怪。
相较而言,和风宸在一起,就好一些了。
他虽然想独占宋汐,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因顾及宋汐,大多都敢想不敢做。
从他揽下安笙的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担当,是小人,哪会如此自苦,以求问心无愧呢!
闻言,宋汐眼睛一亮,像是有些意动。
可当宋翎说,“要不要将他请来时”,宋汐的眼神又暗淡下来,摇摇头道:“他既然不愿意来,便算了吧,我现在精神也不太好,若是解释不清,只怕误会更甚。”
她说的是实话,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又觉得困了,只想躺回床上,再睡个三天三夜。
许久没有生病,她几乎都忘了,风寒是什么样子了……
宋翎看出她的困乏,体贴地开口道:“不若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做吃食,待做好了,再叫醒你?”又偏头对小路道:“小路,你若不困,便继续守着汐吧!”
宋汐的病不简单,他是怕宋汐有个好歹,身边必得有一个人看着。
小路先摇摇头,又点点头,意思是不困,愿意守,若非了解他的人,谁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呢?
他是这样寡言孤僻,除了宋翎,几乎没有朋友。
此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比天上的星辰,伏趴在宋汐床边,就像一只忠厚的巨型犬,专注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而宋汐呢,早就睡着了,半只手搭在床沿,被他小心地捧在手里,轻轻地暖着。
宋翎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宋汐生了什么病。
但他也有好处,认准了某一个人,便会无条件地听从。
他也有这个好命,遇到了宋汐这样待他好的亲人,宋翎这样待他真诚的朋友,这又是世上许多人没有的福气。
……
如此三日过去了,宋汐几乎没出过院子。
她每次睡前都会想,等醒来精神好些了,就去外面走走,整日闷在王府里,什么也干不成,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宸宸那边,她也想好好地跟他谈一次。
但每次醒来,还未走出院子,她便又犯困了。有时候,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目养神,都会睡着了,再醒来,就到了晚上,连什么人什么时辰将她抱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她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绝非普通的风寒,遂去问刘景儒。
刘景儒见她神情严肃,宋翎也是一脸无奈,只得将真相告诉她。
她的确是生了怪病,怪病的症状就是身体乏力,嗜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睡得越来越长。
之所以称之为怪病,是因为刘景儒也查不出这是什么病,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开的药只能延缓,药效也不大。
他已经是青州最好的大夫,宋翎本期望他能在宋汐察觉之前找出治疗之法,风宸早就派人到处寻访名医,可惜找来的人,与刘景儒一番交流之后,便惭愧得自动请辞。
他们的医术不如刘景儒,刘景儒都治不好的,他们如何能治好。
刘景儒甚至说,他父亲来了也治不好。
他怀疑,宋汐中了蛊。
可惜他对蛊毒没什么研究,而这蛊,又十分罕见,他连名字都说不出,更不用说解决之法了。
因为没有把握,他并未告诉宋汐和风宸他们,而是私下里翻阅大量相关典籍,企图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宋汐听完,神色甚是平静。
心道,不是病,那就极有可能是中毒了。
在青州,无人能对她下毒,这几月就去了一趟武安,难不成是阴太后动的手脚?
她憎恨自己间接害了安笙,想除掉自己,泄心头之恨?
很快,她又否定了。
如果阴太后真想阴她,大可以装慈母长辈,利用她的愧疚之心,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她既然与她撕破了脸,就没必要使阴招,想让她死,在武安动手不是更方便?
把她放跑了,万一她没死怎么办?
那么,又是何时中的毒?
这世上,还有谁想要她死呢?
她不说话,小路却急坏了,握住她的手,明明已不知所措了,却还不忘笨拙地安慰,“汐,别怕,会好。”
他就算再迟钝,听他们这么说,也知道宋汐是害了要命的病了。
饶是宋翎,此刻也忍不住皱了眉头,犹豫再三道:“实在不行,我去北疆一趟,听说那里许多能人异士,兴许有人知道此疾。”
他并不懂医,但见多识广,多少能猜出一点由头。
既然不是病,不是毒,那便有可能是蛊。
北疆,是蛊毒盛行之地。
他已有许久,没有独自远行过了。
走北疆,要路过北漠,或许会遇到一些他不想见的人。
但为了宋汐,刀山火海,他也愿走一遭。
也许是经历得太多,宋汐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早年,阿寻对她下重手,好几次打的她下不了床。
后来,救宁璟的时候,那当胸一剑,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都活过来了,比起那些艰苦的过往,如今不过是一点毛毛雨罢了。
不过,见小路和宋翎这般凝重,她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转而温声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要太担心。”她抬手压了一下小路头上的呆毛,笑道:“因为有小路每天都陪着我,我很开心,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好转。”
完全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而小路,也真就傻乎乎地笑了。
对于宋汐的话,他总是深信不疑。
又转向宋翎,语气便郑重了,“北疆路途遥远,尽是些魑魅魍魉,你这个正人君子,让你孤身到那种地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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