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赶忙去抢,又哪里抢的过。
只听得“咚”得一声,人已坠地,也不知磕到哪里。
又听得“当”得一声翠响,只见那人檀口一开,那古玉竟从他口中滑出,在地上滚了两滚,正好落到宋汐脚下。
宋汐盯着那枚古玉,目次欲裂,很快又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慌忙去看厉淳。
他躺倒在地,人事不知,只一息的功夫,那笼罩他周身的流光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沉的死气。
宋汐嘴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淳儿,淳儿,你怎么样,痛不痛?”
明知他不会回答,也许连知觉都不会有,她还是魔怔一般地询问呼唤。
这时,安笙才看清那人面目,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或许与厉淳不熟,却认得他的面目。
这样美貌的人,即便只见过一面,哪怕是见过他的画像,也终身难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初见时,这人仿若身带异光,让人难以直视,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死人。此刻,却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怪不得宋汐这么着紧,这么个宝贝疙瘩,不得掖着藏着!
更令他更为费解的是,已死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光不期然被地上的古玉吸引了,那玉约有一个指节长,通体莹白,质地细腻、莹和光洁。最奇异的是,只静静往那一置,就仿若有宝光笼罩,恍若仙家宝物,叫人难以忽视。
什么样的人嘴里会含着这样的东西?
他听说只有死人才含着类似的物件,用来养尸,以保尸体不腐。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刷白,再望向宋汐时,便有些胆颤心虚。
也怪他进来时太冲动,竟没留意到这人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的,真当个活物去摔。
他颤巍巍地拾起那块古玉,缓步走至宋汐跟前,递上玉道:“快给他含着吧!”
他的声音又低又弱,他怕宋汐怪罪。
闻言,宋汐似才想起什么,一把夺过古玉,小心翼翼地塞进厉淳嘴里,看他一时倒也没什么变化,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安笙见宋汐不言语,心里没底,干巴巴的安慰道:“还没有烂,兴许没有事的。”
宋汐似才想起他这个人来,猛地抬头,恶狠狠地斥责道:“你现在满意了!”
她极少用这般恶劣的眼神看他,仿佛对着一个仇人,安笙如鲠在喉,却没有立场发作,也不敢发作,只唯唯诺诺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呢!”
任凭他如何厉害,怎么争得过一个死人呢!
他也没必要与一个死人争,所以他做小伏低,全然没有先前的气焰。
他心里也很后悔,不该如此冲动,犯了她的大忌。
因为风宸欠了他,他怎么对付风宸都问心无愧,可是厉淳不欠他,他若是对付了厉淳,就占不了一个理字。
宋汐却听不进他的解释,或许说,他此刻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尤其看到融融头上肿起的一个大包,她所能给予的就只有一巴掌,一句话。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安笙本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没有。
他在赌,赌她下不去手。
可她让他失望了。
她不但打了,下手还那么狠。
他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去,脸颊高高肿了起来。
可怜他在最后一刻,还对她心存期望,如今看来是多么可笑。
大抵所有痴情的男女,在面临残酷裁决前一刻,还对爱人抱有不渝的信任,总觉得她其实是在吓唬我,而不会真的对我无情。可抱有此种想法的人,又往往被现实狠狠打脸,被伤害最深。
比起**的疼痛,她那驱赶的,厌恶的口吻,更深层次地刺伤了他。
很长一段时间,他保持着这个被打的姿势,直到脖子酸痛了,才机械地转过脸来,用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眼光看她。
眼角的余光瞥见融融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看着他,那张酷似厉淳的脸,带着一种隐晦的讥笑。
安笙恍然明白了,这个死孩子也在算计他。
失望伤心总是有的,或许还有愤怒和怨恨。
安笙觉得,以他的性子,应该跳起来狠狠地回击,还她一个漂亮的巴掌,尤其是那个死孩子。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哆嗦着嘴唇,缓缓站起身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步履沧桑地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包括她。
他处在一个怎样的境地啊!就像是一条孤独的羚羊陷入了羊群,无论怎么将自己伪装成他们的同类,终究不是他们的同类。
更何况,他从来不屑伪装,就注定了他被孤立被排挤的命运。
他冤枉地挨了她一巴掌,毕竟他不是故意的,他理应愤怒,却是听从她的话,乖乖地“滚”出她的领地,将所有的苦果独自地咽下了。
从未有一刻觉得,他爱的如此卑微,平素多么骄横跋扈,也掩饰不了他骨子里对爱情的卑微。
明明生不如死,却还苟延残喘,捆绑着一个似乎已不爱自己的人。
是的,他觉得她不爱自己了。
她可以爱风宸,爱厉淳,爱融融,甚至爱宋翎,爱小路,她可以爱任何人,就是不再爱他了。
她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可以和颜悦色。
对,除了他。
他被她抛弃了。
他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安笙捂着胸口,他觉得每走一步路,每呵一口气,都好痛,心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他不能停下。
她要我“滚”呢!
只有狗,才会任人打骂反而越加胶黏着主人,它们天生是一群贱骨头,明知留下会被主人啃筋食肉,也不愿离去。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早已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外表光鲜,内里早被啃食殆尽的狗。
仿佛走不动了,他停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日光。
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如至冰窟。
这个世界,真是要疯了……
安笙走后,宋汐心急火燎地叫来太医。
太医见帝王盛怒,皆诺诺不敢言,实则束手无策。
在他们看来,这本该是个已死的人了,不知为何还能留得一口气在。他们连病症都摸不清楚,如何能够医治。
宋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太医尽数赶走,自己则死死抱着厉淳。
她抱得那么紧,好似怕他被风吹走了一般。
她低着头,不住地亲吻他的额头,眼睛红通通的,泛着泪光,自言自语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关她的事了,她魔怔了。
整个寝殿,除了宋汐和融融,以及躺着的那个人,再没有第四个人,无人敢驱赶皇太子。
融融看着这样的宋汐,心里确实有些后悔。
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想借机离间宋汐和安笙,事情也不至于此。
对于厉淳,他虽无太多感情,却也犯不着陷害他。
只是没有想到安笙会冲动到如此地步,待着个将死之人就那么摔。
此刻,见宋汐那么难过,他心里亦不好受。
融融走上前,将手轻轻搭在宋汐的肩膀上,发现她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源于畏惧。
一向强悍的娘亲,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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