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愣住,一时没有动作。李怀恩肯定搞错了,晋王怎么会赏她东西呢?
还是素云先反应过来,抬手道:“我们进去说吧。”
进了屋子,李怀恩看到桌椅等摆设都太过朴素,根本不像是在王府。他不动声色地将食盒放在茶几上面打开,食盒共分两层,每层又分成十二个格子。上面那层放着雕成各种花卉的糖,颜色鲜亮,几可乱真。第二层则是做成十二生肖的糕点,各个精美,活灵活现。
若澄还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吃食,到底是孩子心性,偷偷瞄了好几眼。
李怀恩解释道:“回来的路上,王爷特意在食锦记买的,命我赏给姑娘。”
若澄几人都吃了一惊。食锦记是京郊逾百年的老店了,祖上是前朝宫中的御厨,他们家的点心以精致和高价出名,纵然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听闻全国就一家铺子,每天摆出来的东西一卖完就关门,门前总是排着长龙。
前几年若澄生辰的时候,宸妃曾叫身边的女官去买过一次,可排了一天的队都没有买到。若澄觉得好生奇怪,这么难得的点心,晋王为何不送给周兰茵呢?
素云伸手轻拍了下若澄的背,她这才回过神来,对李怀恩说道:“多谢王爷赏赐,还请李公公代若澄转达谢意。”
李怀恩面带微笑。到底是在宫里呆过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挺有模有样。
“东西是王爷赏的,姑娘若真要谢,还是亲自去趟留园,当面谢过王爷吧。不过王爷这会儿在休息,姑娘等一个时辰再过去。”
听到要去留园见王爷,若澄整个人僵住,不知回什么好,还是素云替她应下来了。
李怀恩离开以后,若澄抓着素云的手臂,哭丧着脸:“素云,我可不可以不去?王爷不喜欢我。”
素云柔声安慰道:“王爷赏姑娘东西,姑娘理应去谢恩。我们陪着姑娘,到了王爷面前,姑娘就只管道谢,别的话不要多说。碧云,赶紧去把姑娘最好的衣裳找出来。”
碧云怔怔地点了点头,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今年正月里做的一套桃色散花的袄裙。那还是平国公夫人要来府上做客时,周兰茵特地叫绣娘赶制的。若澄只有这套像样的衣裙,除此以外,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不是旧了,便是小了。
趁着若澄去净脸的空档,素云又叮嘱碧云:“见到王爷,绝不能提兰夫人的不是,记住了吗?”
碧云原本正有告状的打算,听了素云的话,抿嘴道:“素云姐,要是王爷主动问起呢?难道我们就睁眼说瞎话?那个兰夫人,连个教书先生都不给姑娘请呢。”
素云也替若澄委屈,她们在宫里的时候,若澄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公主的级别来的。可搬进王府以后,别说是跟宫里比了,就连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不如。
“碧云,娘娘临终前把姑娘托付给我们,我们得守着她平安长大。你逞一时痛快,得罪了兰夫人,姑娘以后还会好过吗?而且以王爷如今的处境,你此时拿这些事情去烦扰他,他只会觉得我们麻烦。”
碧云听了,心头一跳。皇上继位之初,就将别的兄弟都派往封地,唯独把王爷派去守陵,就是忌惮王爷的本事和威望,怕他早早就藩,会危及皇权。这次守丧期满,皇上不得不将王爷召回来,还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
或许也会将王爷派往封地。可那是,最好的结果。
李妈妈端了茶水过来:“夫人消消气。那丫头不过是仗着在先太妃膝下养过,才被王爷高看了几分。等两年给那丫头议了亲,早早嫁出去就没事了。”
周兰茵气得推开她的茶水:“再过两年我都多大了?王爷就不会纳新人?都是你让我回家,结果没刺激王爷半分,反而给了他们相处的机会!”
李妈妈被骂得没话说。她原本以为男人都喜欢欲拒还迎,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其实离不得。哪想到夫人回家两个月,晋王不仅没有只言片语的书信,反而是不闻不问,吓得周兰茵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
香玲在旁边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虽然咱们晋王府大不如前了,但王爷还是招人喜欢啊!前几日原本在留园伺候的丫鬟春桃,被李怀恩拖出去了,听说她趁王爷沐浴的时候进了内室,想爬王爷的床。那之后李怀恩对留园的丫鬟三令五申,不准存有非分之想,否则一律打发了。”
周兰茵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此事?那小蹄子好大的胆子,处理了也好。”
香玲趁机说道:“王爷那个性子,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偏偏对沈姑娘格外不同。夫人不知道,下人们都在偷偷议论呢。”
“议论什么?”周兰茵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议论他们又不是真的兄妹,只怕王爷看上了那丫头,将来等她长大,会收归房中……”
周兰茵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王爷怎么会看上一个孩子?这话要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去,我都保不了你!”
香玲连忙低头不敢再说了。
周兰茵虽然喝止了香玲,但她的心情还是受到了这番话的影响。她以前从没有觉得沈若澄是威胁,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但谁知道王爷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周兰茵觉得沈若澄早晚会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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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人早早得到消息,都在府门前静候。老夫人身体不好,故而未出来迎接。
朱翊深先下马车,一袭玄色的火纹直身,身量高大,气势如山般压人。他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沈如锦。沈如锦没想到皇家还有如此出众的人物,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神色如常地望向被朱翊深牵下来的沈若澄,心中暗暗生了几分羡慕。
被这样的男人当做妹妹一样爱护,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之前觉得沈若澄可怜,自小无父无母。可这一刻,她觉得这丫头其实是幸运的。她享受不到的那些东西,统统在这丫头唾手可得的地方。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呢?
朱翊深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沈如锦的身上略过。前世他也分不清沈如锦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利用。在宫里呆久了,人的感情似乎都蒙着层纱,根本看不清真面目。此刻面对曾经的端妃,朱翊深心如止水。